“小肥羊”商標戰始末

黃春景

編者按：內蒙古小肥羊餐飲公司發現北京華聯綜合超市股份有限公司石景山分公司銷售被告華程科貿公司的產品“小肥羊火鍋湯料”(此產品外包裝袋上方標明產品名稱為“小肥羊火鍋湯料”等)之后，一紙信函將其告到法院，經法院審理后認為，小肥羊餐飲公司是一家全國性的連鎖企業，在餐飲業、消費者中均享有較高的知名度。而華程科貿公司在其生產的火鍋湯料包裝上以與小肥羊餐飲公司知名服務的特有名稱完全相同的字樣作為產品標識使用，顯然具有搭知名服務便車的故意。法院最后依據《反不正當競爭法》判決華程科貿公司立即停止不正當競爭，公開道歉，賠償“小肥羊”經濟損失等共計15萬元。至此，長達一年多的艱難訴訟，“小肥羊”最終打贏了這場官司。

2004年11月12日，國家工商總局將“小肥羊”列為中國馳名商標，這讓長期身受“冒牌”之苦的“小肥羊”，在進行打假維權時底氣更足。12月6日，河北匯特小肥羊餐飲連鎖有限公司、南京牧人小肥羊餐飲有限公司、陜西小肥羊實業有限公司和河北廊坊草原小肥羊有限公司在京召開聯合新聞發布會，就“小肥羊”被列為馳名商標向國家工商總局提出異議，認為此舉將使全國其他小肥羊公司利益受損甚至遭受滅頂之災，并提出保留集體起訴內蒙古小肥羊的權利。于是，一時間有關“小肥羊”商標戰紛爭四起。

“小肥羊”到底是誰的親生孩子?

“小肥羊”的發展速度位居近年來全國餐飲連鎖業前列，這在中國簡直就是一個奇跡，但在其一夜走紅的背后同樣存在著巨大的市場危機。據記者了解，此前，由于種種原因，內蒙古小肥羊向國家商標局申請注冊“小肥羊”一事遲遲未能獲批，而在此期間，全國各地雨后春筍般出現了眾多個各種字號的小肥羊連鎖餐飲公司，河北匯特小肥羊就是其中的一家，該公司也已在全國各地發展連鎖店幾十家。河北匯特小肥羊的代理律師稱，內蒙古小肥羊2001年曾向國家工商總局商標局申請“小肥羊”作為注冊商標，后被駁回，“小肥羊”被認為是通用名稱，事實上，“小肥羊”是內蒙等地牧民對肥尾小羔羊的通稱，而且在市場上被許多餐飲公司使用多時。

內蒙小肥羊法務部徐珂接受記者采訪時稱，“小肥羊”成為馳名商標是由我公司向國家工商總局提請申請的，并最終被國家工商總局認定，這說明了什么呢?

徐珂不認同通用名稱的說法：“我公司的員工大多是內蒙人，從未聽過這種說法，純粹是這些公司胡說八道，實際上，河北匯特、南京牧人、陜西小肥羊這3家公司都曾是內蒙小肥羊的特許加盟商，中止合同關系后繼續沿用小肥羊的名稱，而且裝修裝璜、店面設計等都沿用或模仿，這些公司不僅違約而且侵權。”徐珂認為，通用名稱應當是區分類與類的廣泛稱謂，如山羊、綿羊等，退一步說即使是所謂的通用名稱，這一名稱也是由我公司創造性地使用在餐飲服務這一領域的，在多年的市場經營中，已具備了特定的市場含義。“小肥羊”屬我公司知名服務的特有名稱，這一事實已為新疆、北京兩地法院的生效司法判決所確認。

“小肥羊”是個共享品牌嗎？

國內官司未了，爭端卻已開始蔓延。記者了解到，南京小肥羊實際已經變成“中國小肥羊餐飲連鎖集團有限公司”，該公司在香港注冊，要求其所有加盟商統一懸掛“中國小肥羊餐飲連鎖集團有限公司特許加盟店”全稱，以示與其他小肥羊派系的區別。

在記者的一再追問下，王迎才承認該香港公司與其有關，就是為了避開國內的一些糾紛。而徐珂告訴記者，內蒙小肥羊目前已經在美國、日本、澳大利亞等60多個國家申請注冊了“小肥羊”商標，并在16個國家拿到了注冊證書。

那么，內蒙小肥羊究竟有沒有在國內成功注冊“小肥羊”商標呢?徐珂說，商標注冊從申請到核準需要一到一年半的時間，而由于河北匯特等侵權企業的惡意提出異議，導致核準時間大大遲延，但國家商標局也已于 2004年4月6日做出了異議裁定，已駁回這些企業的異議，目前已進入商標局評審委員會最后復審階段。

徐珂承認，“小肥羊”商標還沒有被最后核準。但他強調，雖然尚未最后注冊，但事實上已經應用并作為馳名商標，根據有關規定，也應同時得到相應保護。

采訪中，王迎向記者提出一個“很有意思”的想法，大家共享“小肥羊”，“小肥羊”三字作為通用名稱而不是商標來共享，至于能否注冊到“某某小肥羊”之類的公司名稱，就各憑本事，通過市場競爭本身來淘汰不合格者。

目前是4家聯手對付內蒙小肥羊，如果國家真的撤銷了“小肥羊”的商標核準，豈非大家都受損，又怎能保證不起新的內訌?王迎回答說，真到這一步也沒辦法，因為誰也沒注冊下來，大家共享多年這也是事實，關鍵是按市場規律本身運作而不是某一家通過某種手段獲取市場獨霸權，這樣誰都不會答應。

問題就在于各個小肥羊公司都在大舉擴張，不斷吸收新的加盟店，公司之間的官司本已難斷，即使有了最終裁決結果，數千家各類公司的加盟店主會放棄“小肥羊”這三個字嗎，由加盟店發展成新的“小肥羊”公司，早已不乏先例，而且還在不斷誕生。

“小肥羊”商標華山論劍

事實上，內蒙小肥羊一直在向國家工商總局申請注冊“小肥羊”商標，在申請過程中就開始打假行動。

2003年6月26日，內蒙小肥羊以內蒙古華程科貿有限責任公司生產銷售“小肥羊火鍋湯料”，存在不正當競爭為由將其告到北京市一中院。2003年11月，北京市一中院作出判決，華程公司立即停止不正當競爭行為，向小肥羊餐飲公司賠償15萬元。

華程公司不服，提起上訴。2004年 3月，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華程公司在不能證明其對“小肥羊”這一商標享有合法在先權利的情況下，使用與內蒙小肥羊的特有名稱完全相同的字樣作為產品標志，構成不正當競爭，責令其向內蒙古小肥羊賠償15萬元。

2004年4月，內蒙小肥羊將河北匯特小肥羊及其負責人周文清告上法庭時，卻出現了意外。9月23日，石家莊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此案做出一審判決，認定“小肥羊”屬于餐飲服務行業的通用名稱，駁回內蒙古小肥羊的訴訟請求。目前此案已進入二審階段。10月18日，內蒙古小肥羊訴陜西小肥羊實業公司不正當競爭、商標侵權一案，經陜西省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同樣駁回了內蒙古小肥羊的訴訟請求。

“小肥羊”風波的另一個主角——南京牧人小肥羊餐飲有限公司總經理王迎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向記者透露了風波背后的一些事端。

“打假，他打誰的假?”，王迎認為內蒙小肥羊沒有打假資格，因為當初加盟時，內蒙小肥羊還沒有“小肥羊”這塊牌子，當時其是以包頭市昆都侖區惠達豐通訊器材經銷部小肥羊酒店的名義與各加盟商簽約的，本身就不具備邀請他人加盟的主體資格，“小肥羊”是各地加盟商共同努力共同打造出來的。此外，各地小肥羊公司都曾向本省工商部門申請注冊“小肥羊”商標，但都因通用名稱被駁回；而內蒙小肥羊在申請注冊時，各地小肥羊公司已經向工商總局提出異議并提請了復議。

對于內蒙小肥羊成馳名商標，王迎表示不服，他認為該公司2003年35億元的營業額，大多數來自加盟商而非其直接投資企業，按規定不應納入總公司，而其698家的加盟連鎖店數目也值得懷疑。

“真羊”施法驅趕“假羊”終獲勝

為了更好地與各種相仿的商標作戰，2002年4月，“小肥羊卡通圖形”商標被國家商標局核準注冊指定服務包括“餐館、餐廳、火鍋餐館之后，直至2003年1月，“小肥羊”又注冊了“小肥羊”、“肥羊”及“小肥羊+小肥羊卡通圖形”商標。2004年11月12日，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公布了我國在保護注冊商標專用權專項行動第二階段中認定的62件馳名商標，“小肥羊”名列其中。源自內蒙古大草原的中國餐飲業連鎖老大“小肥羊”終獲中國馳名商標，進一步從法律上明確內蒙古“小肥羊”餐飲連鎖有限公司對其知名服務特有名稱所享有的權益。

在榮獲中國馳名商標后，“小肥羊”對外宣布：將進一步加大維權打假力度，徹底肅清侵權假冒者，這一舉措將再次把公眾視線集中到市場美譽度頗高的“小肥羊”身上。

2004年11月28日，北京市一中院對此案做出一審判決，判決認為：“小肥羊”在一定數量的消費者群體中已經形成了一種特定的市場含義，使得“小肥羊”與內蒙古小肥羊餐飲連鎖有限公司所提供的餐飲服務緊密地聯系起來，因此“小肥羊”已經構成知名餐飲服務的特有名稱。

華程公司在其產品包裝袋上使用“小肥羊”作為其產品名稱和產品標識，客觀上造成了其與內蒙古小肥羊餐飲連鎖有限公司提供的餐飲服務的混同，違反了經營者在經營活動中應當遵守的誠實信用原則，侵犯了內蒙古小肥羊餐飲連鎖有限公司對其知名服務的特有名稱所享有的權益，其行為已構成不正當競爭。

隨后，內蒙古華程科貿有限責任公司不服一審判決，上訴到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最終，北京市高院維持原判，“小肥羊”終于在長達一年多的艱難訴訟中打贏了第一場針對假冒者的官司。

“小肥羊”餐飲連鎖有限公司總裁張鋼在談到關于此次全國大規模打假維權活動的目的時表示：開展全國規模的打假維權活動，主要目的在于保護自身無形資產，維護消費者利益，使消費者享受到真正的品牌服務。一些經營者利用“小肥羊”的品牌效應欺騙消費者，不僅嚴重損害了“小肥羊”的聲譽、對其連鎖店造成不可估量的經濟損失，并且極大地破壞了“小肥羊”連鎖形象、美譽度等無形資產。“小肥羊”餐飲連鎖有限公司將會在全國范圍內針對各種形式的侵權行為展開法律行動，以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保障消費者能夠享受到最正宗的“小肥羊”這一中國自己的餐飲美食。

各方法

律師說法：

在馳名商標沒有得到認定之前，內蒙古小肥羊公司也曾為了商標的問題打過官司，但是由于不是全國馳名商標，商標不具備“排他性”，官司打得很艱難。“小肥羊”自1999年8月第一家店亮相包頭后，結緣連鎖，依托內蒙古的傳統資源，以2003年35．3億元營業額的實力穩居連鎖老大的位置。但經常要面對全國“假羊圍攻真羊”的場面。“小肥羊”在 CCTV的廣告詞顯得十分無奈：“真真正正小肥羊”，一句真情告白也折射出“小肥羊”在維護品牌形象過程中的艱辛。

由于馳名商標已經成為國際公認的一種無形資產，蘊含著巨大的經濟價值和市場潛力，在市場經濟體制日益完善和市場競爭日趨激烈的中國市場中，爭創馳名商標的意識已成為許多企業的共識。

商家說法：

現在小肥羊終獲馳名商標，更受到我國《商標法》排他性的全面保護。但“小肥羊”還需進一步加大維權打假力度，徹底肅清侵權假冒者，以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保障消費者能夠享受到最正宗的“小肥羊”這一中國自己的餐飲美食。

隨著商標法制、法規的不斷建立健全，目前的商標侵權行為，正從明目張膽地仿冒、制假等形式向更隱秘的形式轉變。大多數的假冒者披上了“合法”的外衣，打著商標局授權注冊商標的旗號“傍名牌”，千方百計地向知名品牌靠近，讓許多商家有苦難言。在我國受到保護的馳名商標是被公眾廣為知曉并享有較高聲譽。標有馳名商標的商品或服務，在市場中具有較強的影響力和競爭力，因而更容易遭到侵權。因此，對于類似“小肥羊”這樣能夠成為國家級品牌的企業，法律應對其給予更多和更強的保護。

專家說法：

就小肥羊商標維權的最終勝利，意味著知識產權這個概念已不再是專屬高新技術的陽春白雪，已經與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緊密相關，也成為越來越多人們關注的焦點。

惡意搶注、仿冒名牌商品特有的名稱、包裝、裝潢，使消費者誤認為是名牌產品，造成消費者誤認誤購。這類傍名牌現象，一直是我國市場上的痼疫，給我國眾多名牌產品造成不小沖擊，不過隨著中國《商標法》實施和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不斷強化，名牌所受的保護力度也越來越大。

“小肥羊”商標維權的勝利，告訴那些總想搭名牌便車的投機企業，再想“傍名牌”已不再那么容易。只有踏踏實實做好自己品牌才是贏得市場競爭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