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的黃昏戀

采　虹

爸爸媽媽結婚30年了，媽媽活潑風趣，爸爸卻是個不茍言笑的人，媽媽對此時有抱怨。我大學畢業時留在了首府工作，同年哥哥結婚，搬出家里另筑小巢。

遙想媽媽在小鎮的家里無聊地打發時光，不免有些內疚之情。于是打電話給媽。媽在那頭咯咯地笑："你爸欺負我呢！"然后聽到爸洪亮爽朗的聲音："別向女兒瞎告我的狀！給你按摩大點力還叫欺負？愛按不按拉倒啊！"我那木訥的爸爸會按摩？還會跟媽媽打牙拌嘴？

趕緊把電話撥到哥哥那。哥哥竊笑不已："爸媽是老來夫妻少年伴！現在兩人世界，天天沒事就對望，愛情就出來了！"

自從兒女空巢之后，媽就整天打電話趕著哥哥說要抱孫，一天正在嘮叨時，爸在旁忽然來了一句："你趕他做什么，年輕人愛享受兩人世界嘛！"媽啐說："你懂什么叫兩人世界？"爸得意地說："我怎么不懂。""那我們現在不是兩人世界，怎么不見你讓我享受一下？"爸愣了一下："好像也是……要不，我們補上？"

媽大喜過望，當即與爸約定共享今后的“黃昏戀”。

爸人雖不善言辭，但向來一言九鼎，說到做到。所以，對于自己對媽的承諾，他確是結結實實地放在了心上。

首先接受媽的“愛情培訓”。媽美其名曰為“愛情電大”--她租了一堆諸如《我的野蠻女友》《河東獅吼》之類的碟片給爸洗腦，讓其接受“為心愛的人折腰無損男子氣概”的前衛理念，再播放長長的韓國愛情片讓爸細細揣摩其浪漫之道。爸雖然不太感興趣，但也守諾乖乖地陪媽一起接受這些肥皂劇的熏陶。久而久之，竟也習慣性地找碟子看了。

然后，爸對“電大”課程開始了一些實際操作。他會在早上偷偷起床，笨手笨腳地照著說明書做豆漿，可是在豆漿機開磨甩漿，發出巨大的“嗡嗡”聲的時候，爸嚇得把正在洗的杯子都扔了！在被子里假寐，為自己馭夫有成而竊笑的媽只得爬起幫他收拾殘局。爸搓著手望著一地的碎玻璃片，訥訥地說：“豆漿，豆漿快熟了……”這時豆漿機又發出“嘀--”的長鳴音，爸爸又跳了起來：“怎么回事？”媽用手指狠命地戳他額頭：“豆漿熟了！”

后來，爸不但能夠熟練地做豆漿，還學會了給媽“浪漫”。他第一次給媽送花是朵粉紅的月季，在鄰居家的門口摘的，還一口咬定是玫瑰。第二次在街上小男孩里買了枝半蔫的玫瑰，理由是那賣花童在可憐。第三次是在魚塘邊問他的老表要了朵荷花，媽問他代表什么，他振振有詞地作答：“荷花夠大朵啊！”第四次在路邊拔了幾朵矢車菊：“你不喜歡大朵花，這就夠小巧啦！”媽每次都狂暈，當然狂暈之余也喜上眉梢。

這些花媽都精心地保存著，一瓣瓣的干花被媽裝在我小時候的糖果罐里，那個粉嫩的印花小罐，盛著我童年的甜香和媽暮年的甜蜜。

由于爸的積極努力，加之媽引導有方，兩老的日子竟過得活色生香起來。媽甚至和爸研究起網絡來，兩人還學會了QQ聊天，哥幫他們買了攝像頭，我常常在視頻里看見他們湊著頭在一起探討拆字打字。

以下是我跟爸的一段聊天記錄：

(2004-12-15 20:10:07) 小黛兒

爸怎么變得老來俏了？

(2004-12-15 20:14:36) 夕陽天使

以往忙著打理你們兄妹，有些日子是有點白過了。不過，你爸是黨員，也要來點與時俱進。

(2004-12-15 20:15:12) 小黛兒

喲，爸，爸的口才還變這么好了？

(2004-12-15 20:20:05) 夕陽天使

呵呵，以前不愛說話就嘴笨唄，現在天天跟你媽嘮叨，用多了就靈了，跟以前叫你多開動腦筋一個道理的。

這時媽在視頻里探過頭來：“喲，聊出理論來了！”

我打出一串字；“媽，把爸送你的花拿來我看看！”

這時視頻一下斷開了。老爸發過來一句話：你媽羞了！

黃昏戀也會害羞--原來所有戀愛中的人都是相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