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新德

在北京,通過北京市政府的努力,外來務工人員“討薪”問題已經取得積極的成效,受到了他們的普遍歡迎,與此同時,外來務工人員的“性問題”凸顯了出來。一位記者在描寫這個狀況的存在時寫道:“當北京人住在寬敞明亮的套房里享受著男歡女愛、親情融融的快樂時,有多少人會想到那些拋妻別子的外來務工人員過著怎樣枯燥無味的生活?”
在北京順義區曾發生過這樣一幕慘劇:該區白辛莊村一家小錄像廳內,50多名外來務工人員在看黃碟時突遇警方檢查,他們忙不迭地撞倒錄像廳后的石棉瓦墻逃離。“不到二十平方米的臨時錄像廳里,擠了足有五六十人,大家正將‘帶色的錄像看得起勁”。警察的到來讓民工們始料未及。慌亂中,電視機后面的石棉瓦墻被兩個人推倒,“大家好像突然看到逃脫的希望,就拼命地向這個出口涌去”,一位外來務工人員向記者介紹了當時的情景。
在距離出口的前方5米外有一個大化糞池,他們以為糞坑不深,趟水就能過去,沒想到這足足有6米深,掉進去很難出來。由于大家慌不擇路,不斷往前沖,人擠人,人扛人,結果掉進去了20多人。追趕過來的警察忙拿了幾根棍子伸向化糞池,部分人抓住棍子爬出了化糞池,大多數人是自己爬上來的。第二天早上,附近建筑工地的負責人清點人數時,發現少了人,結果從化糞池中打撈出了兩具尸體。
白辛莊村在北京市的地理位置比較偏僻,但是,相對于外來務工人員來說卻是“人間天堂”:這些地方有臺球桌,還有4家小錄像廳。錄像廳的生意都很紅火,包夜票一般是兩元。來自江蘇、河南的外來務工人員在工余時間除了睡覺以外,要么打臺球要么看錄像。“沒有色的誰看?只有放黃色錄像生意才好。”一位錄像廳的老板這樣告訴暗訪的記者,他說,盡管兩個月前警察曾來抓過一次看黃碟的,但是,大家還是愿意冒險看黃碟!
外來務工人員的性壓抑不僅催生了播放淫穢音像制品市場的“繁榮昌盛”,也造就了淫穢音像制品交易的“合理性”。在北京市一些建筑工地附近、外來務工人員居住在比較集中的地方,淫穢音像制品的交易非常活躍,有關部門屢次打擊都不能取得根治成效。在位于北京市石景山區的魯谷路上,記者就看到了這樣一幅買賣淫穢音像制品的交易。
10月8日晚10點左右,記者從地鐵玉泉路站往住處趕,在魯谷路東出口處,看到一位穿著干凈的白襯衣、褲子和膠鞋上卻沾滿了泥點的男子,被一位抱著孩子的婦女攔住了去路,悄聲地問:“大哥,要毛片么?”
這位男子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兩人便往燈影暗處走。記者感到很好奇也跟了上去,那位賣“毛片”的女人非常警惕地問記者:“你過來做什么?”
記者聳了聳肩說,自己沒什么事兒,隨便看看有沒人“合適”的。征得這位婦女同意后,記者和這位男子一齊開始挑揀光盤。光盤畫面不堪入目,男子看得如癡如醉。最后,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在那位婦女“如果有問題你可以再來找我”的再三保證下,男子花了10元錢買了兩張光盤。
記者跟上去和他邊走邊聊。男子說,他來自河南駐馬店市西平縣農村,42歲,姓呂,在附近的一家高檔社區搞裝修,忙了一天,晚上他和同伴閑得無聊,就看黃盤。當記者問他是否有“安全的地方”看盤時?呂先生沖記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現在DVD便宜,哥幾個湊點兒錢就買了!”
由于談得非常投機,呂先生打開了話簍子,向記者介紹了他們在工作之余的精神生活狀況。和呂先生在一起干活兒的大都是鄉里鄉親,年齡也在40歲左右,因為租房費用高,還因為妻子在家鄉還要管莊稼、帶小孩、侍奉老人,所以,都沒有把家眷帶來北京。他們在北京熬不住,手里有了錢就往駐馬店跑,回到家里“好好地享受一番”。“哪也不去,老黏著床!”說到這里,呂先生很不好意思地說:“就像是三天沒吃飯,一頓吃得肚子發撐!”
由于脫離不了對“一畝三分地”的依賴思想,從農村來到城市的外來務工人員夫妻分居成為十分普遍、帶有共性的難題,這不僅容易引發出生殖健康方面的問題,而且也帶來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一些專家學者指出,夫妻共同外出打工可以解決外來務工人員基本生理需求,對促進社會形態轉變,構建和諧社會更具有深遠意義。是不是這樣呢?在記者對北京大興、昌平等地生產企業中的外來務工人員調查時發現,夫妻共同出來打工僅是一種手段,并不能真正解決外來務工人員性壓抑問題,即使是夫妻同在一個工廠務工,也因為沒有制度保障,他們仍然難以享受正常的夫妻生活。在北京的外來務工人員中,還有一大部分是夫妻同在北京務工,但是,由于外來務工人員的弱勢群體特征性,他們的合法性權利缺乏有效的保障,并不能像正常的夫妻一樣享受愛的快樂!
昌平某大型企業的員工小倪來自湖南省湘潭市梅林鎮。“一個星期放一天假,為了不耽誤加班加點,嚴格控制員工外出,晚上必須住在單位宿舍里。盡管我們已經結婚了,是合法夫妻,但一個星期也只有一次見面的機會。”小倪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抱怨說:“說是放假一天,實際上是從午餐后到第二天早晨計算的,也算企業為了照顧我們這些有老婆的員工開的‘恩。”
據小倪介紹,他是1998年在老家結婚的,娶的是鄰村的姑娘,1999年他在老家的妻子也來到了北京市昌平區務工,他們兩人在昌平郊區租了一間平房作為他們的愛巢。小倪的妻子在別的企業打工,由于妻子所在的企業管理相對寬松些,每天晚上她基本上都住在出租房里,“一個星期只能出去住一個晚上,也只能在這個晚上跟老婆親熱一下。”
記者在小倪服務的企業采訪時了解到,根據企業的規定,在每天中午12時至下午1時、下午5時30分至6時30分、晚上9時30分至10時30分這段時間里,員工均有一個小時的自由支配時間。對這個時間的利用,小倪有自己的看法,他說:“一個小時的時間,吃飯、洗澡還不夠用!”
由于沒有合適的心理疏導,在這個群體中存在著許多嚴重的心理問題,如經常出現性幻想、容易激動,脾氣暴躁、精神失常、自殺、相互殘殺、同性戀等等;更讓人感到后怕的是性功能障礙、生殖器官疾病在外來務工人員中普遍存在。可以這樣說,性壓抑不僅給外來務工人員的心理帶來了沉重的負擔,還因而在這個群體中造成了生殖性疾病的高頻率發生。
外來務工人員的生殖健康問題成了中國政府高層關注的焦點。2005年3月,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就深圳等地農民工生殖健康中存在的問題作出重要批示,要求有關部門務必重視和關注農民工的性健康問題。國家人口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組織中國人口發展研究中心、北京大學人口研究所、中國人民大學人口研究所在北京、深圳、重慶、江蘇、福建進行了專項調查。
國家人口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發布的《流動人口生殖健康專題研究方案》稱:有近1億的流動人口缺乏基本的生殖健康和衛生知識,生殖健康狀況堪憂。這個數字并非是危言聳聽,據權威的數字表明,中國現有流動人口1.4億,其中進城農民工超過1.1億。由于條件所限,外來務工人員的生殖健康問題已經成為突出的社會問題,一些性疾病在他們中間迅速傳播,如不進行有效遏制,將危及社會安全。
在北京,40%的外來務工人員至少患一種生殖道感染;其中發現了多例HIV感染者,均在工余有嫖娼、賣淫、吸毒行為;其中女性患生殖道感染性疾病的,大多是因為不知道發生性行為時使用避孕套造成的;在外來務工人員育齡夫婦中,性病、艾滋病、生殖道感染的知識相對于本地居民比較貧乏。
一份來自北京大學婦兒保健中心與世界衛生組織對北京、鄭州、南寧、深圳四省市10家醫院的生殖健康調查報告表明,有57.1%的外來務工女性有不同程度的生殖健康危機,其中不良衛生習慣帶來的各種病原體如病毒、細菌、衣原體等引起外陰陰道炎、宮頸炎、子宮內膜炎、附件炎及盆腔炎等等,成為她們生殖健康的殺手,有的可能會因此永遠喪失了做母親的能力。
今年是中國發現艾滋病20周年,據衛生部的權威數字表明,從1985年中國發現首例艾滋病感染者開始,至目前,中國官方預計有84萬艾滋病感染者。其中,人口流動因素與艾滋病傳播的關系不可忽視。
2005年7月24日,衛生部新聞發言人毛群安在清華大學組織的艾滋病與媒體報道研討會上說,農民工和大學生是艾滋病傳播的高危人群。近期衛生部將把農民工、大學生作為預防艾滋病宣傳的重點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