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如
編者按:
送出去的紅包又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我”的手中。華山醫院的這位老教授,處理紅包的方式既顧及了患者家屬的情緒,又維護了自己的醫德和人品,確實使人欽佩,令人感動。
2003年4月下旬,孩子意外遭遇車禍,幸無大礙,但經醫生檢查發現腦部積水堵塞,需作“腦室鏡分流”手術。于是,愛子心切的我帶著孩子來到了上海華山醫院。
當我們一行踏進華山醫院門診部時,那里的情形真使我捏了一把汗,就醫的人如趕集一般,有很多人都是站在那里打著吊針,簡直是人滿為患。怎么辦?如果住不進病房,到了晚間可如何是好?
臨來上海時,有人介紹了華山醫院的一位教授、博士生導師,我連忙找出他的手機號碼。原想一個博士生導師怎會理會一個普通的患者,但當教授了解了我孩子的情況后,很爽快地約我下午3點去他辦公室。
看病難、費用高,遇事就得送紅包,這早已成為一種社會現象。當教授答應我去他辦公室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該準備一個紅包給他。有人拿著錢還不知道往哪送呢,這點若是“拎勿清”,要想住進病房,恐怕三天三夜也排不上號呵。雖說匆忙來滬,帶的錢不多,但錢再緊也不能省了這筆費用。于是,我準備了一只2000元錢的紅包,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了教授的辦公室。
一番情真意切的訴求后,我遞上了準備好的紅包,教授似乎早已司空見慣,連連擺手。常聽人說,受禮的人推托只是裝裝樣子,但此刻的我最怕他真的不收,一緊張額頭上沁出一層汗珠,說話也有點語無倫次,只想趕快離開。疾步走到樓梯口時,看到教授沒有追出來,我如釋重負,心想若他不收,丟了臉面不說,孩子住不進病房那可是大事啊。
下午6點多,孩子終于住進了門診病房,我也松了一口氣,心想紅包的威力馬上就發揮出來了。以后的日子里,因為有紅包打底,我的心里也有了底。在我看來,有了教授的關照,醫生護士對孩子每天的檢查似乎也特別細心、認真。
住院第九天,我們接到了準備給孩子實施手術的通知。入住“華山”后,顱內減壓治療、常規檢查一切正常,安排手術順理成章,只是沒想到會那么快。醫生告訴我說,看你孩子小,早點安排手術,可以早點恢復健康。
這其中的原因,我自是心知肚明,心想還是紅包威力大啊。當然,作為患者的家屬,我內心也非常感謝教授,于是趕忙又準備了一只紅包,在手術前一天經過一番推讓后送給了教授……望著教授消失在手術室的背影,我的心里一陣激動。“腦室鏡分流”手術由那些博士生實施,已經是用了“牛刀”,作為導師的教授親臨手術室,看來這紅包沒有白送!
孩子恢復得很快,一個星期后就可以出院了。就在我辦理出院手續時,活生生的現實給我上了刻骨銘心的一課:住院期間預交15000元,扣除治療所需費用13100余元外,卻還退給我5800多元。我忙向財務提出疑問,她查了一遍后說:“沒錯,你賬上是剩余這么多錢。”在交費清單中,清楚地顯示,我兩次送紅包的當天,賬上都增加了2000元。
頓時,我明白了一切,心靈受到了從沒有過的震撼,腦袋一片空白,眼淚已奪眶而出。那一刻,我任憑熱淚橫流,咬破了嘴唇也不覺得疼,被深深地、深深地感動的我愣在了那兒。在當今社會上,收受紅包被大多數人認為是極其正常的事,或者說很多的人不知該如何恰當地處置紅包,這位曾被我誤解的醫學教授,卻以這種方式悄然應對,既尊重了患者家屬的心,又維護了自己的醫德和人品,怎能不令我感動至深!
應該去好好謝謝這位可敬的老人!感動的淚尚沒擦去,恍若夢中的我已到了教授的辦公室,人卻不在。鄰室的人告訴我,教授應邀去外地講學了。
兩年多過去了,我忘不了那位可敬的老人。只要去上海,我都會去拜訪他。成文時,我通過電話向教授談了自己的想法,教授卻不讓我說出他的名字。他說,這本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每個人都可以、也應該這樣做的。
送出去的紅包又悄無聲息地回到我手中,刻骨銘心、受益終身的這一刻,長久以來一直感動著我,并促使我在自己的崗位上忠于職守,廉潔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