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之語

葛　豐

史密斯這些天情緒高漲，作為候選人的他很快就要參加四年一度的州長大選了，由于在前期做了大量的籌備工作，選民對他也寄予很高的期望，已經超出了競選對手埃文斯。在史密斯看來，埃文斯在家做個賢妻良母還可以，因為無論是在資金上，還是在魄力上，她與自己有著天壤之別。這天，聯邦調查局的人卻悄然登門了，史密斯像在電視上講話時那樣鎮定自若地接待了這幫不速之客。

原來，在距史密斯的別墅十公里處的公路上發生了一起交通肇事案件，肇事者撞傷一名男子后駕車逃逸，受傷男子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失血過多死亡。

史密斯心里清楚，幾天前的午夜，他驅車訪客歸來，由于好友的過度熱情，他便多喝了幾杯，昏昏沉沉的他眼皮似墜了鉛般沉重，他堅持著發動起汽車，駛上了回家的路。在離家十公里的一個十字路口時，“砰”的一聲悶響，汽車急劇地顛簸了幾下。史密斯意識到出事了，他趕緊停下車，借著雪亮的燈光看到，前方不遠處躺著個矮小的中年男子，他緊閉雙目，衣襟被鮮血浸濕了一大片。史密斯來到男子身邊，把手伸到男子的鼻子底下試了一下，發現還有微弱的氣息，看樣子，如馬上送醫院的話，或許可以挽回性命。

畢業于法律專業的史密斯清楚地知道，酒后駕車造成事故的可判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競爭對手會利用此事給他以致命地打擊。史密斯向四周看了看，除了冰涼刺骨的寒風吹打在高壓線上發出的尖銳的呼嘯聲外，黑夜像死一般地沉寂，白日里車水馬龍的公路上連個鬼影也沒有，史密斯倉皇駕車離去。

打發走調查局的人后，史密斯的心才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剛才的沉著是他在政屆上修煉成的一種基本素質，愈是面對重大的事件，他愈加會精神振奮，可是在事情過后，他的心便會虛弱得如同春天湖面上的那層薄冰，不堪一擊。史密斯在屋里來回地踱著步冥思苦想脫身之計。

這時，一陣急促地敲門聲又傳進史密斯的耳朵里。他心頭一驚，難道調查局的人又發現了新的線索?他心驚肉跳地打開了門，哦，原來是他的私人秘書查理。查理是來催他上班的，他從史密斯眉宇間露出的一絲恐慌察覺出異常，就小心翼翼地問發生了什么事。無計可施的史密斯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查理，并用征詢的目光注視著他。史密斯的用意很明顯，是想讓他去頂罪。查理久久沒有開口，因為他深深了解史密斯的為人。史密斯陰險狡詐、兩面三刀，倘若自己真的代替史密斯坐了牢，那也就別想再活著出來，因為史密斯照樣會把他滅口在監獄之中。

看著史密斯兇狠的目光，查理也犯了愁，這可是件棘手的事情，處理得不好，自己的職位不保。這時，查理腰間的手機猛地嗚叫起來?！拔梗俏?，表哥，我現在已經好幾天水米未進了……”

電話是表弟約翰打來的。約翰眼高手低，好逸惡勞，經常跑到他家去蹭吃蹭喝，臨走還要拿上些鈔票，說是借，可是卻從來沒有還過他一分錢。查理無法容忍約翰無賴似的行為，他前些天已經向約翰攤了牌，斷絕了和約翰的所有關系。還沒等約翰說完，查理就沒好氣地就掛斷了手機。

就在放下手機的剎那間，查理的眼睛一亮，有了，約翰不正是最好的人選嗎!如果約翰愿意代替州長入獄的話，這可是件一箭雙雕的好事——既去了自己的心病，還可以幫州長逃脫罪責。他把想法和史密斯一說，史密斯大喜過望，高興地說：“約翰不就是缺少金錢么?我可以給他四十萬美金?！辈⒎愿啦槔砘鹚偃マk理。

對于查理的到來，約翰起先很是驚詫，等查理說明了來意，約翰毫不猶豫地告訴查理他十分愿意代替史密斯去坐牢，因為在監獄里不必為衣食住行再發愁，像他這種既生活窘迫又懶散的人，坐監是再好不過的美差了。查理興奮之余，告訴約翰史密斯會支付他四十萬美金做為酬勞，并且事先會預付他二十萬，剩余部分事成之后必定如實兌現。約翰聽說另外還有幾十萬的美金的收獲，把頭點得如雞食碎米般。

史密斯對查理的匯報很是滿意，隨后，他親自接見約翰，對他說了事情發生的詳細經過及作為一個當事人應當知道的一切細節，以備警察調查時露出破綻，見事件已經處理好了，史密斯就又安心去著手州長的競選了。

由于史密斯心情舒暢，競選工作的繁忙和勞累對他來說，也變成了一種樂趣，民眾支持他的呼聲遠遠超過了對手埃文斯，當選州長對他來說已經穩操勝券。周末，史密斯忽然間想到，當天正是法庭開庭審理約翰的日子，他決定去看看約翰在法庭上演的是怎樣的一出好戲。

史密斯和查理來到法庭，沒想到法庭的審判正處于僵持中，因為不管法官怎樣問話，站在被告席上的約翰始終低垂著頭，一言不發。見到本地的名人史密斯也來旁聽了，觀眾席上一陣騷動，約翰也猛地抬起頭，對審判官說道：“法官先生，我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為現場缺少一位對本案十分重要的證人。”他扭頭瞥了史密斯一眼，接著說道：“現在他來了，我想應該把我所知道的事情當著各位審判官和在場的所有聽眾如實道來了?！?/p>

史密斯在吃驚地同時發現旁聽席上竟然坐著他的死對頭埃文斯。

他貼近查理的耳朵小聲地緊張地問道：“你的確把二十萬美金給約翰了嗎?”查理拼命地點了點頭，竭力表明自己的確忠誠地執行了史密斯的命令。史密斯懸著的心又放回到肚子里：即使埃文斯知道了底細，想收買約翰，可是她沒有雄厚的資金支持，她也只能束手無策。

法庭上的約翰慢慢地陳述著，聽著聽著，查理的臉變得愈來愈蒼白，而史密斯則是兩眼冒火，約翰把他酒后駕車肇事又故意置死者于不顧，從而導致被害人死亡、以及雇傭他人為之頂罪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法官……

埃文斯來到監獄探望史密斯。史密斯憤怒地質問她：“一定是你搞的陰謀，你用重金收買了約翰，你這個卑鄙小人從哪兒搞到這么多錢的?!”

“你錯了，我一分錢也沒給約翰?！卑Ｎ乃沟靡獾匦α?，“不過，我一直在密切注視著你的一舉一動。”

“這不可能，你在撒謊?！笔访芩贡┨缋住?/p>

“我只是推心置腹地告訴他幾句話，真的，就短短的幾句。約翰聽后如夢初醒，他還感激涕零地表示要謝我一輩子?！卑Ｎ乃咕従彽卣f道。

見埃文斯一副鄭重的樣子，史密斯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巨大的問號，滿腹狐疑地看著埃文斯。

“我告訴約翰：‘有了史密斯給你的二十萬美金，你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窮困潦倒的約翰了。你起初想入獄是因為缺少金錢，而現在擁有這么一大筆鈔票，你為什么還要替史密斯去坐牢呢!因為現在的你已經今非昔比，已經跨入了富人行列!而且舉報在逃的罪犯，國家對你還會有獎勵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啊!”史密斯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癱倒在地。

責編鄧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