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鄧大軍三克新縣

胡元平　董紹富

鄧小平說：“我們要在這里安家落戶，下決心不走了。我們要把經扶縣作為第一個立足點……”

１９４７年８月２７日，劉鄧大軍前衛兵團到達大別山。２８日，劉鄧大軍第六縱隊十八旅五十二團一營、五十三團一部包圍經扶縣（今新縣）縣城——新集，敵民團武裝千余人依仗地形負隅頑抗。劉鄧大軍利用密集炮火猛攻，下午４時攻入城內。

２９日，野戰軍司令部進駐經扶縣八里畈宋畈村。劉伯承、鄧小平指示：一、二縱隊在大別山北面地區阻擊尾追之敵，掩護三、六縱隊向山南出擊。

９月２日，野戰軍司令部機關在經扶縣八里畈小姜灣村宿營，劉伯承、鄧小平在村前草坪上召開了整頓紀律的干部會議。劉伯承說：“部隊紀律如不迅速糾正，我們肯定站不住腳。”鄧小平說：“部隊紀律壞，這是我軍政治危機的開始，政治危機必然帶來軍事危機。”張際春副政委說：“我看以槍打老百姓者，槍斃；搶掠民財者，槍斃；強奸婦女者，槍斃。”會后，即命令政治部工作人員下部隊傳達會議精神，整頓軍紀。同時，六縱司令部來電稱：部隊南下作戰，沒有留下人員開展地方工作，請派遣干部接管經扶縣城。

當晚，鄧小平對民運部長穰明德說：“你已經知道了，我們要在這里安家落戶，下決心不走了。我們要把經扶縣作為第一個立足點，希望你能在這里站穩腳跟，堅持下去。這里曾經是鄂豫皖蘇區的中心，現在仍有游擊隊堅持斗爭，這是很不容易的。游擊隊負責人叫劉名榜，但他有多少人、多少槍都不清楚。現在就要靠你這個民運部長去找了。你去經扶縣，公開身份是縣長，實際上是縣委書記兼縣長。到新集鎮后，你要馬上出安民布告，建立起民主縣政府，立即開展工作。”

９月３日，穰明德帶近百人進入新集，張貼布告，宣布成立經扶縣愛國民主政府，縣長穰明德。因敵情緊張，當天，穰明德即率隊撤離新集進入西大山。次日，一位在延安抗大二大隊學習過的同志把穰明德帶到經扶縣郭家河地區，在一個靠山的老百姓家里找到了劉名榜。穰對劉說：“你當縣長，我只當縣委書記。前些時，我以縣長名義出了安民告示，安了民。現在找到了你，我這個縣長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以后就由你來當縣長了。”

與此同時，一縱隊在經扶縣西部一帶實施戰略展開，發動群眾，開展地方工作。８月２９日，一縱隊到達大別山，由光山縣晏河進入經扶縣吳陳河，在吳陳河召開會議，研究開展地方工作的計劃。會議決定：司令員楊勇、政委蘇振華率一、二旅為第一梯隊擔任機動指揮作戰的任務；參謀長潘焱率二梯隊帶一個警衛營和炮兵部隊及后方機關進到陡山河、郭家河、檀樹崗地區，開展這一地區工作，并聯絡地方黨和當地游擊隊。之后，潘焱率縱隊直屬隊、后方機關及炮兵部隊沿陡山河、油榨河進至郭家河，在那里發動群眾，建立根據地。在此，潘焱與堅持在大別山斗爭的游擊隊負責人劉名榜聯絡上了。兩人一起檢查地方工作，看到沿途群眾發動起來了，很滿意。

縣、區政權剛一建立，縣委、縣政府就響亮地提出“擁護大軍，支援大軍”的口號，看護傷員，使經扶縣逐步成為比較穩固的野戰軍后方基地。

鄧小平說：“對，我們離了黨的領導，活不成！離開了人民，離開了槍桿子，更活不成！”

當時，羅（山）禮（山）經（扶）光（山）中心縣委及其領導的游擊隊，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緊緊依靠根據地群眾，堅持戰斗在大別山區。

１９４７年８月２８日，當得知劉鄧大軍攻克經扶縣城后，游擊隊員們欣喜若狂。

２９日夜晚，羅禮經光中心縣委書記劉名榜帶領３０余名游擊隊員去經扶縣城和大軍匯合。３１日上午，在黃安縣火連畈附近一個叫黃石沖的村子里，六縱十七旅旅長李德生接見了劉名榜。李德生把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的戰略意圖向劉名榜作了介紹，劉名榜把中原突圍以后游擊隊堅持大別山斗爭的情況及大別山地區的敵情作了較詳細的匯報。李德生說，我聽中央有人說到你，知道你這個人一直堅持大別山區的革命斗爭。

９月１０日，劉伯承和鄧小平在光山縣南向店附近的西楊崗接見了劉名榜、邱進敏等人，對堅持大別山斗爭的９９名游擊隊戰士表示親切的慰問和勉勵。劉伯承看著大家面黃肌瘦的臉色，親切地說：“你們能堅持到現在，是多么不容易啊！快去洗洗澡理理發，再好好地休息兩天，一切都給你們安排好了。”鄧小平親切地握著劉名榜的手說：“老劉啊，你們是怎么活過來的？不容易啊！”劉名榜把在大別山堅持斗爭的情況向劉、鄧作了匯報。鄧小平既高興又嚴肅地說：“對，我們離了黨的領導，活不成！離開了人民，離開了槍桿子，更活不成！”他接著說：“你們都是黨和人民的好戰士，我代表野戰軍的領導同志，向你們表示感謝！”鄧小平還特意讓人殺了一頭豬來招待游擊隊員。

吃罷午飯，野戰軍司令部要游擊隊為部隊保存一批重要物資。這批物資是：１００多匹騾馬，１０多匹騾子馱的銀元，５匹騾子馱的煙土，還有一大批中州票和冀南票及一門大炮，彈藥等。當時，隨大軍南下的彭曉林任經扶縣政府財政科長，記下了這批物資的具體數目。隨后，穰明德被正式批準任經扶縣委書記，劉名榜任縣長。

從光山縣南向店回來后，縣大隊從后勤部隊手中接收了這批物資。劉名榜和邱進敏他們花了七八天的時間，才把這批物資埋藏好。９月底，敵人對大別山實行重點“圍剿”時，到處查找這批物資。盡管敵人用盡各種方法，始終沒有得到任何線索。解放軍主力轉回后，經扶縣委、縣政府將這批物資完璧歸趙。

劉伯承說：“還是不以人名命縣名為好，就叫新縣吧！一是人民獲得了解放，開始了新的生活；二是以新集鎮為縣治所。”

９月下旬，集結在大別山北部的國民黨軍６個多師，妄圖合擊光山、商城、經扶地區，把矛頭指向野戰軍司令部。劉伯承、鄧小平決定：分兩路向南轉移，以三縱隊為東路，命其向皖西運動；親率一、二、六縱隊及中原獨立旅為西路，乘虛出鄂東，再攻皖西。當時，劉、鄧令中原獨立旅為先鋒，并配以一縱隊五十九團，任務是打下經扶、黃安兩座縣城，掃清大軍南下的障礙。９月３０日，中原獨立旅及五十九團從光山縣白雀園附近出發，經經扶縣滸灣向新集挺進。１０月１日再克經扶縣城。

１０月２日，劉伯承、鄧小平經經扶縣滸灣、新集南下。１２月１１日，野戰軍司令部直屬隊在黃安七里坪分成前方指揮所和后方指揮所。鄧小平、李先念、李達率前方指揮所留在大別山指揮作戰；劉伯承、張際春率后方指揮所轉到外線，指揮一縱、十縱、十二縱在淮西作戰。當晚，后方指揮所率一縱隊由湖北省禮山（今大悟）縣東北黃陂店出發，經宣化店、定遠店北上，再經由光山崔家畈，于１２日到達經扶縣蘇家河，至１６日，冒雪于息縣潘寨脫掉棉褲涉過淮河。１６日至２１日，鄧小平率領的前方指揮所進駐經扶縣境內。在此期間，前方指揮所于１７日以劉、鄧、李（先念）名義發出關于部隊分遣行動對付敵圍攻部署的命令。鄧小平率前方指揮所到達經扶縣箭廠河后，在南沖祠堂召開大會，作土改動員報告，對土改工作再次進行部署。

經扶縣屬于腹心區，是最早進行土改的地區之一。早在１０月中旬，土改運動已在部分地區展開。１０月１２日，中原局、中原軍區聯名發出《關于放手發動群眾創建大別山解放區的指示》，要求部隊把發動群眾進行土改看成自己的頭等任務。遵照中原局、中原軍區的指示，經扶縣土改工作迅速開展起來。縣委在新集城外舉辦土改干部培訓班，穰明德和劉名榜親自執教，向學員們宣講黨的土改政策、土改方法和步驟。還請來主力部隊的軍事骨干對學員進行軍事訓練。由于實行土地改革，部隊受到廣大農民的熱烈歡迎。鄧小平在給毛澤東的報告中說，在經扶，“分田和消滅反動土匪（頑）之后，群眾熱情很高，一次報名參加地方武裝的即有五六百人”。

同大別山解放區其他地方一樣，經扶縣土改也走過彎路，犯了“左”傾急性病。老區來的干部，沒有從大別山區的實際出發，照搬華北老解放區的那一套，結果收效不大。在一次村長和農民代表大會上，縣委書記穰明德講了一句話：“群眾要怎么辦，就怎么辦。”這句話是他從收音機里聽來的，是當時中央一位領導講的，在工作中執行了，結果把一些可殺可不殺的殺了。１２月底，穰明德在向鄧小平匯報工作時主動作了檢討。鄧小平說：“你不應該檢討，要檢討，我檢討。”中原局、中原軍區發現土改中存在的過激做法后，立即進行了糾正。

值得指出的是，鄧小平在經扶縣期間，對以經扶縣為代表的新區土改工作進行了認真思考和總結，提出了一系列正確的思想和政策，為黨中央制訂新形勢下的方針政策，作出了貢獻。１９４８年１月３０日，鄧小平給毛澤東寫了一份《關于大別山的階級狀況與幾個政策問題》的綜合報告，分析了大別山區的特點和階級狀況，第一次正式提出劃分兩種區域（鞏固區和游擊區）并實行不同的政策和策略的觀點。２月８日，鄧小平在《復毛主席征詢新區策略與群眾組織形式問題》的報告中，提出“在新區樹立兩個觀念非常必要。根據地之建立與土改之完成，要經過相當長的過程，絕非一年兩載所能達到。在斗爭策略上，應分階段分地區地逐步深入”。２月１７日，毛澤東向全黨批轉了這個報告，指出：“小平所述大別山經驗極可寶貴，望各地各軍采納應用。”

１９４７年１２月３０日，經扶縣首屆人民代表大會在陳店王灣召開。會上，代表們提議更換縣名。有人提議以劉伯承之名為縣名，也有人提議以革命烈士沈澤民或肖先發等人名為縣名。穰明德把會議情況向劉伯承、鄧小平作了匯報。劉伯承說：“還是不以人名命縣名為好，就叫新縣吧！一是人民獲得了解放，開始了新的生活；二是以新集鎮為縣治所。”最后，與會代表５００余人一致通過改經扶縣為新縣。大會選舉邱進敏為新縣人民政府縣長。劉伯承、鄧小平還派政治部文工團為慶祝大會的勝利召開演出歌劇《白毛女》。

打新集，王樹聲說：“我們用２０個連還沒有消滅敵人１０個連，這種糟糕仗我還是第一次。”

１９４８年２月２４日，鄧小平、李先念、李達率大別山前方指揮所北渡淮河，與劉伯承、張際春率領的后方指揮所在安徽臨泉縣以南的韋寨匯合。３月２９日，劉鄧野戰軍主力全部轉出大別山區。劉鄧大軍主力一轉出，國民黨軍即調整部署，以２０多個旅的優勢兵力，配合地方反動武裝，對大別山區進行了瘋狂的“掃蕩”和“清剿”。反動地方武裝迅速膨脹，發展到４萬余人，僅新縣一地即由數百人發展到２０００余人。新縣人民再一次承受了巨大的磨難。滸灣、箭廠河一帶十室九空。

此時，堅持大別山斗爭的革命武裝主要是由野戰軍留下的一部分部隊組成的軍區和地方武裝。當時新縣屬鄂豫區二地委領導。鄂豫軍區、區黨委和二分區駐扎在新縣郭家河。

鄂豫區黨委、行署、軍區是１９４７年１２月１５日正式成立的，區黨委書記兼軍區政委段君毅、軍區司令員王樹聲，下設五個地委（五個地委早于區委成立）。１２月底，鄧小平、李先念到新縣泗店區檢查工作。當時在那里剿匪的穰明德誤認為東邊來了一股“敵人”，便命令部隊準備戰斗。一接觸，才知是鄧小平、李先念。鄧小平開玩笑說：“穰明德，你這個小圈子可鞏固了，竟然把我們當俘虜給捉來了。”穰明德向兩位首長匯報了工作，鄧小平對今后的工作作了指示。在那里，鄧小平正式宣布穰明德為二地委書記兼分區政委，劉名榜任專員。

為了扭轉主力撤走后一時的混亂局面，二分區打算在中原軍區留下來的一個營的基礎上再成立一個團。然而，這個營在羅山南部開展工作時，產生了畏難情緒。營長、教導員擅自將部隊帶過了淮河，找到了主力部隊。劉伯承、鄧小平得知此事后很生氣，撤了營長、教導員的職，并命令那個營重返大別山。后來，劉伯承、鄧小平致電征求王樹聲、熊作芳（二分區司令員）的意見。王、熊二人回電稱：回不回大別山由他們自己決定。結果他們沒有回到大別山。分區只好從地方武裝中抽調部隊，組成分區第五團。二分區成功地運用了“白天上山，晚上下山；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上山；速戰速決，打完就走”等游擊戰術，取得了不少勝利。

１９４８年８月，全國戰場上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有了明顯改變。國民黨在大別山的兵力逐漸減少，二分區正面的敵人由３個整編旅減少到１個整編旅，新集只有１個營的兵力。至１０月，敵人在大別山的兵力更加空虛，新集的１個營也撤走了。鄂豫軍區決定收復新集。１０月７日，軍區和二分區集中了２０個連的兵力準備攻城，而守城之敵不足千人。王樹聲率領的軍區指揮所設在河東，負責攻擊南邊；熊作芳率領的二分區指揮所設在長潭，負責攻擊北面。這次新集之戰，共殲敵２０８人，繳獲各種槍支２０４支、火炮４門、子彈１００００余發，但未達到預期作戰目的。王樹聲曾說：“我們用２０個連還沒有消滅敵人１０個連，這種糟糕仗我還是第一次。”后來得知，城內的守敵中有一幫叛徒，他們非常熟悉我軍的作戰規律。

１０月１２日，新縣縣委成立。縣委和縣政府遷入新集。接著，滸灣、箭廠河、泗店、沙窩等區政權也相繼恢復和建立，新縣全境解放。

１９４９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在結束淮海、平津兩大戰役后揮師南下，集結于長江北岸，準備解放江南國土。當陳賡兵團經過新縣時，受到當地群眾的熱烈歡迎。縣委在縣城北門搭一彩牌，命名為“朱德門”。陳賡走到“朱德門”前，下馬敬禮。

據不完全統計，從１９４９年１月至６月，新縣共動員支前民工１２．４萬余人次；支持米、谷１３０．８萬斤，其中直接送給軍隊４７．５萬斤；還籌集了大批的款、油、鹽、柴、布鞋等。

１９４９年２月，鄂豫區一部分部隊奉命調回二野建制。２月１１日，穰明德調二野后勤司令部任副政委，隨大軍南下，開始了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