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 健
波詭云譎的中國當代藝術空前蔚為盛況,成為中國社會、文化的強音。中國當代藝術經過85美術新潮的洗禮和后89中國新藝術的轉型,嬗替崛起,各種類藝術以極其人世之勢惟恐落后,已呈百花齊放之勢。昔日作為革命“投槍匕首”、“國防藝術”的版畫,今日的式微,話語權的喪失,有如英雄失路之嘆。比肩國、油、雕、非架上等藝術種類,唯版畫劃然族寒勢孤,不啻天壤之別。詰問版畫今為何年?“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令人深感詫異的是,中國當代藝術家犖犖大者、弄潮兒多有版畫出身,徐冰、方力均、邱志杰、劉煒、宋永紅、尹朝陽、謝南星等等。這些藝術家大都不再做版畫或不以版畫作為自己成功的載體,對有的藝術家來說,版畫猶如一塊“雞肋”。難道是版畫的表現(xiàn)力不行了?或說版畫不適合進入當代?抑或版畫已經江郎才盡,末路之說?
版畫困境論、危機說俯拾即是,有人得出“版畫本體語言文化含量較傳統(tǒng)水墨畫、油畫輕淺”的結論,“因為版畫本體語言的局限性一直會困擾著它與即時文化發(fā)展的同步性、超前性,它的文化含量的輕淺總是制約著它與其它藝術形式的抗衡力度”,并“警示人們對未來版畫的發(fā)展不要抱過高的期望值。”有說中國版畫“并非一定要與國際上的版畫觀念接軌。”更有甚者說“版畫與當代藝術早就應該一刀兩斷,各走各的路”。
這些版畫本體藝術語言論者很可能沒有意識到,當代藝術——廣義的當代藝術語言——傳統(tǒng)藝術種類的分類已失效,畫種界線已模糊。他們也沒有認識到:中國現(xiàn)代版畫的問題乃至中國當代藝術的問題,關鍵是語言的當代性轉換的問題。因而陷入了版畫藝術語言自律主義的泥潭。
重新審視語言以及藝術語言的當代性含義;正確認識版畫藝術語言;解決好版畫藝術語言的問題,成為解決好版畫問題的關鍵,成為中國現(xiàn)代版畫何去何從轉捩的關鍵。
一、中國版畫現(xiàn)狀
中國現(xiàn)代版畫從創(chuàng)作思想和審美價值取向來分,大致分為三種形態(tài):
1、以參加官方展覽為創(chuàng)作方向,善體主旋律、國家意識形態(tài);大都旨在以主題反映論為旨歸,重在指事造型、審美觀照的美學情致,而會于流俗;多竭盡構圖、造型、色彩、技法之能事,繼生活寫實流、現(xiàn)實主義之遺風。
2、多為學院派青年藝術家,雖不鐘情于主旋律,但明顯對社會、生活、自身藝術個性洞察體悟不敏銳,也與當代藝術觀念相抵牾或不越雷池一步。而把藝術史上的抽象主義、表現(xiàn)主義、抽象表現(xiàn)主義用到版畫技法語言中,找到語言自戀的樂土;大肆把玩技藝,大搞形式主義,沉醉于不疼不癢、色厲內荏、驕矜儇薄的小資情調。
3、一批勵精圖治想對版畫進行救亡的版畫家們,他們力圖用版畫創(chuàng)造自己的個性語言和個人藝術風格。但其革命的不徹底性,對當代文化轉型、藝術觀念嬗變關注太少或根本不予關注,其局限性導致創(chuàng)作力量的缺乏,又落入版畫語言的言筌。
中國現(xiàn)代版畫在官方藝術體制下,在學院的象牙塔里,還保持著日益衰退的美學慣性,延續(xù)著主題反映論、現(xiàn)實主義、移情主義、抽象主義、形式主義的路徑,整體上是審美純粹主義。鐘情于“有意味的形式”,認為“藝術是美的典型”,耽于對現(xiàn)實、社會、文化粉飾與矯情之中,大都在版畫語言逼仄的空間把玩自賞,形成版畫藝術語言自律主義。
中國現(xiàn)代版畫基本上是學院版畫,因為幾乎只有學院才有制作版畫的條件。在舊的學院學科、院系、專業(yè)的劃分下,狹窄的視野、生活環(huán)境、生活方式決定了象牙塔里的學院版畫在題材、觀念、思想上的局限性,技術性就成為學院中庸、權宜、無奈、不自覺的選擇。學院版畫的這種自閉性,形成在技術語言上的角逐,對版畫技術語言的鬻技炫藝,從而形成版畫藝術的技術語言決定論。版畫家把玩技藝,最終成了沒有靈魂的感覺論者,沒有心靈的專家。這種技術語言決定論“將總體的人變成消極的接受的工具,把藝術語言變成機器語言,在這種機器語言中,一切有生命的、獨特的東西都被置于單一的、凝固的邏輯之下,于是所有差異、矛盾、色彩、個性、獨創(chuàng)性統(tǒng)統(tǒng)被宰割”而“在這種學院主義中,真正重要的課題因矛盾重重而無人問津,創(chuàng)造性的行為蛻變?yōu)榫康牡裣x小技”。筆者要說明的是:這種審美純粹主義、版畫藝術語言自律主義、技術語言決定論的版畫,版畫,“太版畫了”!
二、版畫語言的誤區(qū)
1.狹義的版畫藝術語言
一般版畫家把版畫藝術語言總結為:概括、簡約、強韌、質樸、名貴、細致、渾厚,主張以少勝多、以少為貴;認為版畫應該體現(xiàn)“刀木風味”、“力之美”、“精煉之美”、“樸素之美”,并以“黑白為正宗”。還規(guī)范了版畫語言要“造型語言上宜簡不宜繁;造型組合上宜少不宜多;造型要素上宜單純不宜混雜。”并且“具體化為:輪廓線宜粗不宜單薄;表達形體上宜多采用挺拔、剛勁的直線,不宜柔美、圓潤的曲線;明暗對比宜分明強烈,不宜模糊、孱弱,空間層次宜明確不宜繁復;色彩上宜‘以少勝多,不宜多色雜陳;畫面容量側重凝煉的整體效果,不宜容納更多的細節(jié)變化
這種狹隘地把版畫材質為特征的語言歸結為藝術語言,實則是語言工具主義典型體現(xiàn),是中國現(xiàn)代版畫語言的誤區(qū)。正是現(xiàn)代版畫這種語言誤區(qū),畫地為牢的做法,使得藝術家沉浸于“為語言而語言”的謊言和幻覺之中,而不直面人生。這些所謂版畫本體自律語言,在畫種界線消失、本體消解、廣義的當代藝術語言面前,全然啞然失語。而這樣的版畫家躲在版畫語言的堅硬軀殼里,抵擋著來自社會轉型、時代變遷、藝術嬗變、思維范式演變、語言游戲規(guī)則變化的各種風雨,他們卻置若罔聞,拒絕對周圍世界作出反應,與世隔絕,而“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中國現(xiàn)代版畫在這種自我撫摩的惡性循環(huán)中相互繁殖,圖式的雷同也就沒有什么可大驚小怪了;形成“困境論”、“危機說”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2.語言遮蔽思想
由來已久,在日益式微的審美慣性下,中國現(xiàn)代版畫抱殘守缺地靠材質、技術語言的出新;注重材質、技術表現(xiàn)語言的實驗,以版畫本體語言的純粹性為終極目的;片面追求“版味”、“刀味”、“印味”等所謂版畫語言。語言的精到很可能成為精神的障礙,人性反而役于物性;給人看的技巧的東西多了,必然俺蓋思想的展開。這種材質特征的“語言”就像披在版畫藝術上的外衣,這件外衣遮蔽了藝術的本身——語言遮蔽了思想。而藝術作品之為藝術作品,首先就在于擺脫物質材料而進入藝術質料。形式、材質語言的一味追求只能導致想象力、創(chuàng)造力的日漸枯竭;“最后的結果,則只是不斷重復一堆固定的死形式而已,……它無疑是處在所有文化的最后一幕中了”。
所謂版畫藝術語言,其實并不是我們常理解的狹隘的版畫材質特征語言。版畫材質特征的語言只是藝術家表現(xiàn)藝術思想的物化,重要的是藝術語言的藝術品質,以及使用語言的方式和語言的表述方式;更關鍵的是語言是否傳達了藝術家的思想、觀
念、精神。
而更值得追問的是:版畫解決好版畫的當代性問題沒有?這是個大問題。
三、廣義的當代藝術語言
當代藝術語言游戲發(fā)生重大變化,廣義、多元、異質的語言游戲彼此促進相互繁榮。“中國當代藝術必須首先經歷‘什么是語言的洗禮。”
“語言是一種表達觀念的符號系統(tǒng)”。藝術語言是指由特定媒介材料構成的形、色、空間、運動等的結構形態(tài),同時包括構成這種結構的技術和表達方式,實則也是表達觀念的符號系統(tǒng)。日常語言與藝術語言應該是有區(qū)別的,但日常語言與藝術語言是可以通約和類比的。哲學家羅蘭·巴特直言“無論從哪方面看,文化都是一種語言”。語言不是工具,如何使用語言本身就是思想。美學家克羅齊認為“語言和表現(xiàn)的統(tǒng)一,并不是把語言作為一個外在的工具或手段附加到表現(xiàn)上去的,語言不是工具,語言就是表現(xiàn)”;批評家栗憲庭提出“語言的含義從現(xiàn)代語言哲學的角度看,實質即藝術本身”。
當代藝術語言是廣義的藝術語言,包括藝術家的觀念、思維方式、表達方式、材料運用的方式。當代藝術已經取消了藝術材質和非藝術材質的界限,藝術可以不是材質的(如觀念藝術)。
89后藝術的藝術家就發(fā)出過這樣的感嘆,“精良、高度完備的語言形式在美術史的長河中行走得太久,以至成為十分完備的語言體系,純語言體系使得藝術很難找到繼續(xù)發(fā)現(xiàn)的東西,它的封閉性只允許裝填技術,而不是才智與價值,當代藝術中具有決定意義的不是語言的完善,而是它是否為當下文化和社會接納。”油畫對建國以來追求所謂“油畫語言”的本體材質語言進行了徹底解構,經過85新潮,89后、新生代、潑皮、波普、艷俗藝術等的迭起,并在有力的權力話語運作下,盡洗油畫語言的鉛華,一洗油畫的技巧性,語言性、材質性,洗盡粉飾油膩味,在各種類藝術中獨領風騷。這與中國現(xiàn)代版畫保持著追逐材質語言的審美純粹主義、版畫藝術語言自律主義、技術語言決定論的慣性,形成鮮明的對比。
徐冰的版畫作品《析世鑒》,用版畫形式體現(xiàn)藝術語言的當代性,將版畫語言推向了當代,可謂空谷足音,被稱為中國當代藝術的里程碑(見圖10—11)。原因就在于他找到最恰當?shù)恼Z言和最具創(chuàng)意的表達方式,將觀念的表達牢牢建立在語言的基礎上,藝術觀念與語言獲得了同構。徐冰消解木刻版畫刀法對比、黑白經營的木刻版畫語言,以似西西里弗式的精神,看似無意義的重復,卻完成精神的藝術體驗和對文化的思考,用版畫語言體現(xiàn)更重要的精神與觀念的藝術。在這里,重要的不是版畫本體語言,而是以觀念的方式使用了版畫語言。《析世鑒》之后,徐冰一直延續(xù)具有版畫特征的語言形式,在英國獲“世界藝術獎”的《9.11塵埃》其實也是印痕藝術。看得出版畫語言給徐冰帶來豐盛的藝術資源,版畫語言使徐冰成為具有獨特氣質的當代藝術家。當代很多成功藝術家把以油畫材質的作品轉印成絲網(wǎng)版畫,這只是成功符號不同材質轉換,在藝術語言上是沒有本質區(qū)別的,在藝術品質上沒有質的區(qū)別。王廣義的《大批判》是版畫還是油畫,在語言上別無二致(見圖12)。安迪·沃霍爾和勞申伯格的版畫在藝術史上的地位,以及中國當代藝術家徐冰、方力均等的版畫在中國乃至世界當代藝術中取得的成功,給那些認為版畫不能進入當代藝術,認為版畫不能進行當代語言轉型的人以有力的反駁;同時,給那些版畫語言自律主義者以現(xiàn)實的批評(見圖13—15)。那么,是版畫還是油畫,或是其它材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不是具有當代品質的藝術作品。
本雅明意圖把語言從任何工具主義的觀念中拯救出來,“語言傳達什么?它傳達與其相關的精神存在,關鍵在于這一精神存在在語言中而不是通過語言傳達它自身。語言不是工具,藝術語言不是狹義的藝術材質語言,而是表達藝術思想,正如“語言是存在的家園”。(海德格爾)
一言以蔽之,中國現(xiàn)代版畫之困境實為自身語言束縛使然。
四、版畫語言的當代轉換
在文化、藝術轉型期的中國,藝術應該參與時代的價值體系轉換,通過新的語言轉換,給當代提供種新的感覺。版畫藝術語言只有進行當代性轉換才能獲得新的生命力。而這種轉換是一種辨證的轉換,不是非此即彼的轉換,即版畫本體語言不是絕對自律的,也不是脫離版畫自身材料、工具特性的當代性的轉換。在此,筆者將進一步說明。
1.消解版畫材質語言追逐,走出語言的自戀
當代藝術的問題核心已經不再是藝術家的自愛、自戀、也不再是觀眾的沉思與著迷;中國當代藝術已經完成了“從圖式的關懷轉向人文關懷,從材料實驗轉向觀念的變革,從語言的自足自戀轉向文化的批判”。中國現(xiàn)代版畫從“鄉(xiāng)土寫實流”到八、九十年代本體語言回歸,已經完成了本體語言實驗的使命。但中國現(xiàn)代版畫在官方藝術體制下,在學院的象牙塔里,還保持著版畫語言自律的美學慣性,與致長期的語言自戀,長期的自戀導致了拒絕交流,而走向語言的誤區(qū)。版畫要走向當代,首先應該打破這種材質語言的陳詞濫調,消除版畫舊美學觀與當代美學觀的掣肘與抵牾;消解版畫材質語言追逐,走向廣義的當代藝術語言。
“藝術不是物理事實”(克羅齊)。版畫藝術語言的價值并不是狹義的版畫材質語言,而是建立在版畫材質特征上,藝術思想、觀念的表達。中國現(xiàn)代版畫這種以追求版畫材質語言為指歸的“為語言而語言”,最終成為“為藝術而藝術一條咬住自己尾巴的蛔蟲”;最后只剩下語言的軀殼,只剩下一堆所謂版畫的“刀味”、“板味”、“刀法”、“肌理”,而讓德里達所說的“語言是存在的牢籠”,一語成讖。
利奧塔指出,“后現(xiàn)代主義的問題,也首先是一個思想表達法的問題:在藝術上,在文學上,在哲學上,在政治上。”語言的問題關鍵是看你的語言是否與思想、精神、觀念形成了同構關系;語言是否傳達了思想、精神、觀念以及藝術家使用語言的方式和表達方式,藝術品不是形式、語言的把玩,而是精神自身的展開過程。而版畫材質就如“聲音是一種物質要素,它本身不可能屬于語言。他對于語言只是次要的東西,語言所使用的材料。”。
切記,不要讓“語言對我們耍花招。”
2.版畫語言的當代性轉換
中國版畫要進入當代,必須進行語言的當代性轉換。就是版畫必須具有當代性,具有當代品格。何為當代性?就是直面當代的問題,具有當下性。藝術家深切關注時代問題,時代精神,社會狀況,人的生存狀況;藝術家在當代的生存感受,對當代文化的審視、質疑與批判,參與當代價值的判斷和價值體系重構,具有社會性;藝術家的藝術對當代社會具有文化針對性、批判性和文化干預性。在藝術語言的表述上,包括言說方式、話語方式、觀照方式、審美趣味和藝術價值判斷,具有時代性,并以藝術家個人獨特、個性的語言表達出來,具有創(chuàng)造性。但藝術家的個性語言并不等同于私人性語言,因為“語言永遠是社會
化的”,而“私有語言是不可能的”。
當代藝術的功能逐漸由審美功能、認識功能轉換成為藝術的文化批判功能、啟迪人類智性功能,而中國現(xiàn)代版畫這種審美純粹主義、藝術語言自律主義、技術語言決定論的版畫,顯然脫離了當代藝術語境,成為版畫的私有語言。藝術不是孤立的,“對一套審美規(guī)則的充分描述,實則意味著對一個時代的文化描述。”藝術不是藝術家在語言的象牙塔里把玩自賞,不參與到時代的文化中來,它的語言是無力的、無效的,只能游離于當代藝術之外。
為什么人們都喜歡新興木刻和兩區(qū)木刻的版畫?濫觴期、草創(chuàng)期的中國現(xiàn)代版畫,創(chuàng)作工具、材料缺乏和創(chuàng)作環(huán)境惡劣不說,版畫造型能力訓練也不能和當代藝術家同日而語。而當人面臨生存威脅、國家面臨滅亡之時,他們無暇顧及版畫語言的錘煉細鑿。但正是這種審美純粹性和技術語言降到最低,作為社會公共知識分子的版畫家、左翼青年們,以他們的良知和使命感;以極其積極人世態(tài)度,體現(xiàn)版畫作為藝術,具有文化針對性,社會批判性和社會干預性,具有很強的當下性、精神性。以版畫作為“投槍匕首”,介入社會生活,進行社會批判和文化干預,而使他們的作品煥發(fā)出在今天看來還具有令人震撼的藝術生命力。
新興木刻運動的例子讓我們更清晰地認識到,只有解決了版畫語言的當代性問題,使之成為真正具有當代性的藝術;只有具有當代品性,版畫才能參與到轉型期中國的文化建設、藝術價值重構。
從這個意義來講,中國現(xiàn)代版畫的“困境”、“危機”問題,不是本體意義上的問題,而是過分追問版畫本體意義的問題。
五、結語
中國現(xiàn)代版畫已被邊緣化,這是個事實,但并不意味著它已喪失對社會的介入能力。中國現(xiàn)代版畫要走出“困境”,進入當代藝術語境,只有走出版畫語言的誤區(qū),進行當代性語言轉換。重新認識版畫藝術語言以及藝術語言的當代性含義;解構版畫本體語言一體化力量;消除版畫本體藝術語言的神話;消解版畫藝術語言的審美純粹化;消解版畫材質語言追逐,走出語言的自戀,參與當代語言游戲;從跨文本、跨分類、互文性中獲得多義性,而蛻變新生。
中國現(xiàn)代版畫應該繼承新興木刻運動的開創(chuàng)精神和社會使命感,以“知識分子陸”的精神,參與社會轉型與價值重構,而不是把版畫當成瓦肆技藝。“木刻(版畫)是一種作某用的工具,是不錯的,但千萬不要忘記它是藝術。它之所以是工具,就因為它是藝術的緣故”。新興木刻版畫藝術正是受西方藝術影響與中國現(xiàn)實成功本土化的藝術,在新時代的中國,魯迅這句話富有新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