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強
我們知道,對于哲學的定義歷來都存在很大的爭議,但哲學作為一門認知科學似乎早已成了共識,那么如果說哲學和政治結合,我們顯然可以認為是哲學被應用于政治。而藝術是一般被定義為對人類一切美的思考和創作,這樣一來,乍看上去,似乎藝術與政治沒有任何關系,這當然也不對,“善辯”是一門語言藝術,如果被應用到政治往往會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例如,中國先秦時期語言辭令的藝術性就往往很大地影響著外交斡旋、談判的成功率。然而,中國古代的哲學家、文學家、美術家以及其他藝術領域的學者的思維和想象空間是很狹隘的。他們的哲學、藝術研究創作往往自覺不自覺地要與政治扯上關系。他們孜孜不倦地努力去尋求哲學、藝術與政治的融合和統一的種種可能。這樣做本身并沒有什么問題,只不過長期下來,中國的哲學和藝術的局限性就成頑疾,難以在脫離政治的情況下生存發展,歷史也印證了這一點。
翻開整個中國古代歷史的畫卷,我們不難發現大凡中國的哲學家幾乎也都是政治家。孔子是,墨子是,孟子、荀子也不例外,他們是中國古代影響深遠的哲學家,但都同時是當時有影響的政治家。他們的政治命運也許不太理想,但他們都有在政治上一展鴻圖的抱負。他們的哲學的局限性非常明顯,無外乎都是些治國方法、出世、修身、養性之類的,而且道德討論居多。再往后,有漢朝的賈誼,北宋的程顥、程頤,南宋的朱熹,明朝的王陽明,清末的王國維,都兼具哲學家與政治家的身份。然而,與政治聯姻并非是中國古代哲學、哲學家的專利,文學藝術家也不能“自潔”。由楚辭而漢賦而唐詩而宋詞而明清小說,無不深深烙上政治的印記,與政治無法分離。
楚辭的代表,屈原的文學藝術成就最高的《離騷》就是在其仕途不得意的情況下,憂怨而作的。《離騷》通篇借物詠志,反復陳述他的政治信念,揭露反動貴族昏庸腐朽、排斥賢能的種種罪行,表現了他對楚國國事的深切憂慮和為理想而獻身的精神。漢賦是漢代最流行的一種文體,它幾乎壟斷了兩漢四百年的文壇,然而多是些歌功頌德的陳詞濫調。中國的唐詩、宋詞、元曲,堪稱中國古代文學的三大瑰寶,但是最出名的詩人往往也都是些政治上失意之人,如李白、杜甫、辛棄疾、柳永、蘇軾等。“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律。 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這首詩就表達了一代“詩圣”杜甫遠大的政治抱負。明清小說可以說集中體現了中國批判文學的高峰,尤以《紅樓夢》最受推崇,這本代表中國小說最高峰的作品就諷刺和揭露了封建社會貴族腐朽糜爛生活,反映了作者憂國憂民的政治情操。而“以詩言志”(這里的“志”往往指對仕途的追求),“詩外尚有事在”的文學評判的所謂正統觀點一直禁錮著人們的審美標準。自古以來能在詩文歌賦中抒發政治理想和抱負的文學家,往往比較容易得到世人的肯定和傳頌,當然也更容易留名青史。而那些喜歡遠離政治或者沒有政治抱負的詩人、戲曲家、小說家、書畫家、音樂舞蹈家,搞純粹藝術的學者常常遭受打擊,往往被認為是侏儒倡優。例如有才華絕代如柳永者,因無心政治游戲,歷史上對他的評價就很不公道,往往以一句“為人放蕩不羈,留連秦樓楚館”蔑之。而屈原、陸游等卻從另一種與政治關連的文學審美標準中獲得了一定的好處。
筆者這里并不是想對哲學、藝術應用于政治說三道四,而是想要指出中國古代哲學、藝術研究創作的政治局限性,導致哲學、藝術成了政治的工具和附屬品。我國古代哲學、藝術難于被突破性地應用于其他領域,因此就顯得很單一,很不完整。
中國古代,要想發財就要力圖撈取一官半職,普通百姓是沒有多少機會發財的,商人歷來是中國古代政府打壓的對象,因此仕途的死亡,意味著成為無產者。生活都無法保證的情況下,又何談哲學、藝術的研究創作,為學術而學術呢?所以說,我國古代的哲學家、藝術家往往天生就是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