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位置惹的禍

鐘　山

最講究位置的是小學生。盡管嚴師的目光在教室來回掃視，但仍有膽大的學生因為位置你來我往，拳腳交加，偶然弄出響聲后，被居高臨下的老師發現，輕則被“提拔”到黑板前罰背，重則被攆出教室，聽候處理。一場風波過后，同桌倆經過認真談判，在桌面上劃定了“楚河、漢界”，并訂立口頭協定，方才罷休。書念到曉事后，知道了學生座的位置與學習成績有某種關聯，于是想辦法調整一個好的位置，而班主任老師常常因為排位置而犯愁，在無奈之時，常每隔一段時間以某線為軸調換位置。也許是說情的人太多，老師又想出了新招，根據考試名次挑選位置，以此作為一種激勵機制。

長大走向社會，人生的位置更是奧妙無窮，色彩斑斕，這其中位置變遷的游戲規則，無不顯示出人類智慧的高超。不妨讓靈魂飛向高空宇宙，俯視人世間群英紛紛找位，換位、爭位、保位、丟位，得此位望彼位，一定蔚為壯觀……

有官位的人，大多數出身低微，在窮困中長大，找位的唯一出路就是發憤讀書。俗語說寒門出貴子，寒窗十年，終成正果，終究擺脫農家，跳出農門，倘若再下些功夫，能邁進大學門坎，于是方圓十里，前后里莊，名聲大振，長時間親戚高興，父母有光，一日，苦熬到大學畢業，榮歸故里，做了一官半職。坐著坐著，漸漸地，環視前后左右，見同事朋友，諸位同輩都能力平平，位置一路攀升，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心里漸漸憤憤不平起來，換位、爭位之想法與日俱增。覬覦之際，依稀可見某個位置在熠熠發光，于是到處求神拜佛，以至于終于座上了這一把來之不易的交椅，起初，虛懷若谷，禮賢下士，處處謙虛謹慎。每逢講話，引經據典，儒雅穩重，談笑間一付謙虛君子之風度。日子久了，在親朋好友、領導同事間，言談舉止間平添了些霸氣，上門辦事的人多了，官氣就越來越重，說話嗡聲嗡氣，走路目不斜視，吃飯喝酒躲躲閃閃，官做的時間長了，官場的經驗愈加豐富，形成了自己獨特的一套理論：有所謂魔術大師者，就是能哄則哄，能騙則騙，單位的事不是論功行賞，得過且過，官場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能征善戰。銅錢理論便是內方外圓，對內嚴酷，對外松散，日久天長，功夫漸長，游刃有余，在“平衡木”上又踢飛腳，又放叉，威風無比。時常夢見自己頭長肉瘤，雙腿盤坐在蓮花寶座上，雙目微閉，左手附膝，右臂上舉，右手作說法印，好象隨時準備彈別人的腦蹦！

官做的有年歲了，辦事便有了經驗，對事情是分層處理，按等級論事，每逢大事、要事逐一遍訪領導，請求指點，遇見官比自己大的領導總是輕聲細語、笑容可鞠；遇見三朋六友來訪或是官不帶長，放屁不響者，多半是吃閉門羹；實在有從前關系甚密者登門辦事，總要在貓眼中打量半天，方才由內人拉開防盜門的小窗口或開出防盜門的一部分，讓你進退兩難，來不及你開尊口，內人甩出的往往只有三個字：“人不在！”，隨后便是咔嚓的關門聲。偶有持帶長字者劃來的條子，其結果自然是一路綠燈。如此這般，官位自然就堅如磐石。

官位坐久了，下屬中終有些有才干之人，請示的問題往往是回答不了，或者根本心中就沒譜，于是就玩“深沉”，讓下屬始終有深不可測之感，吃不準的事，總是厲聲說道：“要你們是吃干飯的！這點小事都請示！”，下級干的好了，他不言不語，出了問題，大會小會把你批得體無完膚，讓他們感到領導的高水平，站得高，看得遠，拿得穩，佩服得五體投地！

做官的時間一長，肚子大了，膽子也大了起來。把下級收拾的多了，自然讓你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說話就越來“算數”了，權也就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什么大事要事，露臉面的事、有油水的事，一一過問，樂此不疲。時間長了，很難將自己手中的權利放開。據說非洲的南部有一種奇特的狩獵工具，在一個固定的籠子中，開一個猴子的前爪剛能伸進去的小孔，里面放猴子愛吃的核桃，當猴子拿起核桃放不開時，前爪已經無法抽出，精靈的猴子十有八九被捉。金錢、權利、美色在貪婪者面前就如同猴子愛吃的核桃，慣性使然，無法拒絕，終究難逃被捉的厄運。而丟掉官位后，熱鬧的門庭變得冷冷清清，自己常常暗自傷感：“都是他媽的位置惹的禍！”

這便是一些作官人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