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伯濤會戰雪峰山

楊伯濤，地道的侗家農民子弟。1909年出生于湖南省芷江縣，16歲參加北伐，19歲在國民革命軍當排長。往后轉戰南北，英勇善戰，戰功顯赫，尤其在著名的湘西“雪峰山戰役”中出奇制勝，打敗橫行一時的日寇，成為抗日名將，更受蔣介石的器重，成為蔣介石嫡系第十八軍軍長（少將軍銜）。他正值官運亨通之時又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戰俘，于1959年第一批獲特赦，又得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總理周恩來的關愛和三次接見，并安排他擔任全國政協文史專員，成為全國政協委員。

1944年，中國軍隊在湖南芷江開辟了一座大型機場，進駐中、美混合空軍一個團，肩負著對侵略日軍的戰略攻擊。除了對日軍軍事目標進行攻擊轟炸外，尤其是遠程轟炸機B-29，即“空中堡壘”的轟炸，致使氣焰極為囂張的日軍在湘桂、粵漢兩鐵路線陷于癱瘓；導致整個長江航運不能暢通。日本侵略軍深受威脅，視芷江飛機場為其心腹大患，認為必須盡快搗毀飛機場，方能確保東南半壁的水陸交通，同時企圖破壞中國軍隊積極調整裝備待機反攻的戰略部署。日軍為了奪取芷江飛機場，于1945年5月初發動了湘西雪峰山戰役。此時，楊伯濤任第十八軍十一師師長，第十八軍原屬第六戰區戰斗序列，擔任著常德、桃源、漢壽、津澧等地的守備任務，不歸王耀武第四方面軍序列。因日軍攻擊至雪峰山附近，戰況十分緊急，何應欽決定將第十八軍調離常德地區到沅陵、辰溪集結，為何應欽直接指揮，隨時投入戰斗。

戰前的日中雙方軍事態勢是：

日軍方面：日軍自1945年3月起開始調集部隊，進行會戰的多種準備。這次日軍的最高指揮官是日軍第二十軍司令官坂西一郎。所屬部隊計有：第一一六師團師團長田銀之助；第四十七師團師團長長渡邊長；第三十四師團師團長伴健雄；第六十八師團師團長提三樹男；第六十四師團一部及獨立八十六旅團。另附特種部隊，總兵力有20余萬人。

中國軍隊方面：擔任湘西沅水以南地區及芷江飛機場的全面守備是王耀武的第四方面軍。轄第73軍軍長韓浚；第74軍軍長施中誠；第100軍軍長李天霞。

這次會戰的中國軍隊最高指揮官是何應欽，何應欽原駐昆明，由于戰況緊急，他把前方指揮所設在安江，親臨前線指揮。1945年3月下旬，日軍進攻部隊均按照預定部署進入位置，4月向中國軍隊開始攻擊，遭到中國軍隊大縱深既設陣地節節阻擊。敵人每前進一步都付出巨大的代價，每每為爭奪一個要點，都是經過短兵相接的肉搏戰而幾易其手。致使日軍前進非常遲緩，于5月下旬到達湘西雪峰山主陣地前沿，日寇的兵員糧彈大量消耗。此時，中國軍隊指揮部覘知日軍已全部進入戰場，攻勢即將到達頂峰，于是采取極為靈活的部署，決心使用新銳兵團轉移攻勢以殲滅當面敵軍。命令在黔桂邊區湯恩伯第三方面軍所屬牟廷芳第四十九軍，由城步、綏寧快速前進，向武岡西北與施中誠第七十四軍對戰之敵軍的左側背展開攻擊，經過激戰，該軍逐步進展到武岡、瓦屋塘之線。日軍受到左側背的壓力，迫不得已暫停對雪峰山的正面進攻。七十四軍也乘機轉守為攻，協同第九十四軍圍殲當面之敵，致使日軍左側背受到嚴重威脅。命令楊伯濤所屬的胡璉第十八軍迅速向沅陵、辰溪地區集結，聽候授予任務。軍長胡璉命令全副美械裝備的楊伯濤第十一師為先頭部隊，第一一八師隨后跟進，第十八師殿后。以日行軍40余公里的速度進發。

中國戰區陸軍總司令何應欽與第四方面軍司令官王耀武，原定的作戰計劃是：

擬待日軍攻勢頓挫時，將未經戰斗的新銳第十八軍，使用于雪峰山正面陣地，居高臨下向敵轉移攻勢，予敵以粉碎性的打擊，一舉解決整個戰局。后經四方面軍參謀長邱維達及其他人建議：“日軍主力部隊使用在雪峰山下面，企圖直驅芷江，而其兩翼則是助攻掩護部隊，兵力較為薄弱。這時日軍下面主力部隊攻勢受挫，雖有損失，但基本上仍保持強大兵力。中國軍隊如由下面陣地出擊，適攫其鋒，針鋒相對，難操必勝。不如向敵側面薄弱部分出擊，較有把握。”最后采納這個作戰方案，改變原定計劃，決定以第十八軍由溆浦、新化方面南下，向日軍右側背后方之邵陽、隆回、洞口以北展開攻擊，直躡日軍后方要點，斬斷前線日軍與邵陽的聯系，形成包圍態勢。當時第十八軍先頭部隊第十一師，已通過辰溪、花橋、懷化到達安江附近，計劃改變，立刻掉頭向溆浦前進；第一一八師向溆浦以東前進；十八師向新化前進。第四方面軍司令官王耀武派其參謀長邱維達進駐溆浦，與十八軍聯系。

楊伯濤第十一師通過溆浦后，即以戰斗態勢搜索前進，預定第一攻擊目標，指向敵右側交通要道山門鎮。第二攻擊目標，指向敵主要交通線邵陽至洞口公路線。前鋒前進至山門以北之馬頭骨附近，即遭遇日軍迎面阻擊，正激戰間，日軍一個步兵聯隊（團）和一個輜重聯隊，經山門向龍潭方向前線之敵增援補給。其步兵聯隊企圖增援馬頭骨之敵。楊伯濤師乘敵運動之際，迅速肅清當面少數之敵，將鋒芒轉向這個聯隊。

經整日戰斗將該聯隊大部殲滅，繳獲山炮兩門、步槍多支，生俘日軍60余名，勝利結束這場激戰。隨楊伯濤十一師的美軍官兵聽到俘虜了日軍，都好奇地去觀看，其中一少尉軍官手持卡賓槍，欲將一名俘虜槍斃以泄憤，被楊伯濤阻止。在繳獲用品中有一箱裝有日本國鈔票，美軍竟以美鈔兌換，日軍小太陽旗亦爭搶手中，作為他們參戰的光榮紀念品。

次日，該師乘勝向山門要點進攻。山門是一隘口，當東西要道，為日軍第一線補給中繼站，有日軍防守，和楊伯濤師打響后兵力續有增加。楊伯濤指揮部隊從山門東北地形比較隱蔽方面迂回攻擊，在十一師兩面攻擊下，敵人向南潰逃。楊伯濤即刻命副師長王元直指揮一個團追擊，敵輜重部隊負載臃腫，在山地行動遲滯。王副師長抓住日軍這一弱點，分兵截擊，又全殲敵輜重聯隊，繳獲日產大洋馬300余匹及其他武器輜重。楊伯濤十一師于5月12日克復山門要地，日軍右翼側背陣地開放一大缺口，后方交通補給頓時閉塞。日軍雪峰山前線部隊，立即抽集兵力反撲，企圖奪回山門。楊伯濤指揮部隊在山門北面高地占領側面陣地，組織火網控制東西道路。當日軍向楊伯濤師陣地進攻時，摸不著十一師主陣地所在，向山門盲目射擊一陣，即貿然前進。這時，楊伯濤一聲令下，槍炮齊吼，日軍毫無還手之力。其先頭部隊被殲滅過半，后續部隊只得翻山越嶺，覓路逃竄。

為徹底截斷日軍后方交通，協同友軍全殲整個日軍，楊伯濤命令部隊繼續向南攻擊前進，以實現第二個攻擊目標，截斷邵陽至洞口間公路。這時日軍在雪峰山前線攻擊部隊，由于形勢不利，已開始向東后撤，部隊猬集唯一交通線洞口至邵陽公路兩側，每一山頭和村莊都有日軍占據。楊伯濤第十一師每前進一步，都遭到日軍的頑強抵抗。由于第十一師全是美械裝備，火力較日軍已占優勢。加之中美混合團的空軍，積極協同作戰，美軍聯絡官司樂中校攜帶的陸空聯絡電臺，隨楊伯濤身邊行動，在戰場呼叫飛機駕駛員，指示射擊和轟炸目標，糾正駕駛員的飛行方向與角度，準確地命中目標，使敵遭受重創。而日軍的飛機則雉伏不出，只拂曉時一剎那間，以單機低空飛行，從楊伯濤師陣地上一掠而過，根本不起威脅作用。

楊伯濤師這次作戰和過去大不相同了。過去作戰在戰場上同日軍相遇時，都需極力隱蔽身體，秘密窺伺日軍行動，如不小心隱蔽，一經日軍發現，就會招致日軍炮空軍轟擊。當楊伯濤帶領師部指揮人員和美軍聯絡官司樂中校一伙，大批人馬，到第一線偵察敵情和地形時，發現小河對岸700米處，也有剛剛到來的十幾個日軍，探頭探腦，東張西望，似乎也是在偵察情況。敵人發現十一師后，就鉆入森林里掩蔽起來。十一師的官兵目睹窘態，都哈哈大笑起來，從從容容，部署部隊向日軍進攻。日軍在各方面喪失優勢后，主動活躍在戰場的不是日軍而是楊伯濤的軍隊。

在飛機的掩護下，楊伯濤第十一師以一個團的兵力展開向公路要點石下江市攻擊。這里日軍工事不甚堅固，被十一師一舉攻占。占據石下江，就完全截斷日軍賴以補給運輸的唯一交通線，形成對日軍的四面包圍。十一師左翼的第一一八師亦已越六都寨前進到荷香橋附近，向邵陽前進途中，被日軍頑固阻擊，進展特別艱難。

南面戰場，第三方面軍的第九十四軍，經過激烈戰斗，擊破武岡、新寧之日軍，日軍向東潰退，九十四軍銜尾追擊，封鎖了南部戰場。

據守雪峰山東麓的第七十四軍、第一○○軍，不失時機全線發動反攻。將士們不顧長期苦戰疲勞，奮勇咬住敵人毫不放松。日軍在包圍圈內越來越緊縮，瀕臨絕境。楊伯濤判斷，第十一師占領石下江，卡住日軍咽喉。日軍處在嚴峻關頭，勢必竭盡其全力，打開一條血路，拿出武士道精神，與十一師將士們格斗到底，同歸于盡。第十一師憑著旺盛的士氣和精銳的武器，自開戰以來，左沖右突，進展順利。楊伯濤清醒估計到敵軍的頑固性。敵人如拼死反噬，十一師將士們也會吃苦頭，甚至轉為敗局。因此楊伯濤決心應付日軍的突圍大戰，以免因勝利沖昏頭腦，掉以輕心，貽誤大局。決定以師主力面對由雪峰山涌來的日軍，占領有利地形構筑工事、加強封鎖、迎擊突圍之敵；另以一個團有力一部，占領石下江市一座堅固建筑，卡住公路閉塞交通，成為陣地鎖匙。該團主力以此為依托，占領公路兩側有利地形，嚴陣以待。楊伯濤為此部署，是渴望能協同各方面友軍，全部殲滅被圍日軍，以抒八年來的深仇大恨。他率領的第十一師正在秣馬厲兵嚴陣以待最后決戰之際，忽然接到軍長胡璉轉來上級命令：令楊伯濤將扼守石下江的一個團，全部撤離，該師集中全力向敵側面攻擊。這樣就放開一點，豁出一段口子，讓日軍順公路逃竄。日軍一見有路可逃，就不顧一切，狼狽逃命。楊伯濤雖督軍率部隊向敵側擊，但斬獲之數就不多了。中國各方面友軍經過追擊，很快收復失地，恢復了會戰前態勢。雪峰山戰役，于6月初勝利結束！

這次戰役，日軍以強弩之末，攻擊受挫，勢窮力竭，陷于重圍。中國軍隊本來可全殲日軍，取得更大的勝利，不料上級命令開放口子，大部分日軍逃脫。大勝之局，功虧一簣。楊伯濤深感惋惜。事后了解：因重慶此時正召開國民黨六中全會，全體與會人員對湘西戰事十分關注。尤其當第十一師攻克山門時，戰場形勢頓呈有利態勢。在安江指揮所的總司令何應欽及王耀武等高級官員、美軍高級官員，額手相慶！美軍作戰司令麥克魯將軍，立即打開香檳酒，舉杯連連互慶勝利！重慶方面更為興奮，立即發動各界組織慰勞團，攜帶慰勞品來到芷江犒軍。在這種形勢氣氛下，總司令何應欽不愿戰事拖延，影響六中全會情緒，躊躇再三，才決定開放石下江鎖匙，給日軍一條生路，從而提早結束了歷時兩月之久的湘西會戰。

楊伯濤的第十一師在這次戰役中，傷亡官兵400余人。其中不少官兵曾向他表示決心：“要幫師長保衛住家鄉。”將士們在陣地前英勇殺敵，有的壯烈犧牲！將士們高尚的民族氣節、愛國品質和對楊伯濤的深情厚誼，使楊伯濤深受感動，極為哀悼，耿耿于懷，永志不忘。戰后，楊伯濤征得全師官兵的同意，在山門建立“第十八軍第十一師抗日陣亡將士紀念坊”一座，以慰英靈，永垂崇念。

（責任編輯吳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