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買了一座教堂

一次偶然，新西蘭人黛薇拉買下了一座百年教堂，準備用教堂里的一磚一瓦為兒子打造一個夢幻家園。然而，從房屋的主架構(gòu)、挖糞坑、埋電話線、釘內(nèi)墻到砌臺階，有夢想?yún)s迷糊的黛薇拉，在所有能出差錯的地方都出了差錯……但經(jīng)過１０年，她的美麗房屋終于建成，而且成為一個著名景點。《我買了一座教堂》描述的正是這段驚險滑稽的蓋房過程。

１９８０年，黛薇拉在荷提鎮(zhèn)的朋友家做客。一天，她出門幫朋友買一磅奶油，兩個小時后，她買回了奶油及一座天主教教堂……

買奶油，買回一座教堂

近午時分，卡若琳翻著冰箱嘀咕：“糟糕，沒有奶油了。”“我去買。”我自告奮勇，在我套上厚外套時，她在地圖上畫了到雜貨店的捷徑。

我?guī)е」沸旭傇谛÷飞希瑹o意間看到一個木梯斜靠在一座石教堂的墻壁上，一片彩色鑲嵌玻璃窗剛被卸下。我好奇地下車觀望，并走近推開厚重的卡栗木大門（新西蘭最好的木料），里面的人全停下工作，驚訝地望著我。

“住手。”我拜托他們。一個工人正舉起錘子要拆掉一片漂亮的木欄。我看著圣壇的核桃木護欄，感到難以置信。多少人曾愛惜地撫摸過那些木頭、那座講臺？多少顆破碎的心曾在這里得到安慰？而現(xiàn)在竟然如此。“這棟建筑必須拆了，”有個小伙子說，“它禁不起地震了。”

突然間，我想要擁有這座教堂。“誰負責拆教堂的事？”我問。“米德頓神父。”他指著神父的家。我擺脫他們：“在我回來之前，什么都別動。”

我飛奔到對面神父家，用力敲門，我的心跳加快，我知道買到教堂的可能性很小，我只是不忍心那么美麗的東西被毀掉，那棟建筑起碼已有１２０年的歷史。外面那片鑲嵌玻璃，那片引我陷入這莫名其妙地步的鑲嵌玻璃，在我心中突然變成一個完整影像的一小片：一棟用這些教堂材料蓋成的典雅鄉(xiāng)村房子的一小部分。是的，我要用這些材料來建造房屋，在我皇后鎮(zhèn)禾斯湖畔的土地上。

門開了，出現(xiàn)一位高高的傳教士。“我是來買教堂的。”我硬著頭皮說。“你要教堂做什么？”神父很好奇。“蓋房子。”我老實回答。

我們陷入沉默。神父在消化這句話。我可以感到我的臉燒得通紅。“你是做什么的？”神父問：“我是藝術家。”我不好意思地說。接著，我很熱心地問：“我車上有我近半年的作品，你們要不要看看？”我沖回車上拿下幾幅畫，“哇，好漂亮。”米德頓神父說，“我去叫修女來看看。”幾分鐘后，他后面跟著幾個修女回來了。“神父，我愿意送你們一人一幅畫，可以商量一下嗎？”我說。

趁他們改變主意前，我沖回車上拿支票交到神父手上。我在銀行已嚴重透支了，但管他的，以后再說。

事情的發(fā)展令我興奮不已，我這才想起卡若琳的奶油。“對不起，”我對神父說，“我得趕去買一磅奶油。”他一頭霧水。沒時間解釋了，我匆匆趕到雜貨店買了奶油。幾分鐘后，我沖回卡若琳的廚房。

“怎么這么久。”她不太高興。“抱歉，我剛剛買了一座教堂。”我望著呆若木雞的卡若琳微笑。我擁有了一座教堂，雖然它離我的土地有６００公里遠。

我再次趕回教堂，熱切地看著我新買的東西。小伙子們在椅子上熟睡，我揪一下其中一個的頭發(fā)?熏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眨眨眼。“起來工作了，但不要碰壞任何東西，因為我要用這些材料蓋房子。”

第二天，我把所有的長椅、大理石和鑲嵌玻璃窗都堆在角落，準備裝運，小伙子們都趕來幫忙。神父來查看進度，說：“下周你必須把所有東西都搬走，因為我們要在這里蓋新教堂。”我嚇呆了：“但是，神父，我要往北走，而這座教堂必須往南走。”“那你打算怎么辦？”他有點不耐煩。“也許我可以把它存放在某個地方。”我提議。

因為我已經(jīng)承諾在北島開一個畫展，不可能管搬運的事。而且我需要靠開這個畫展支付買教堂的錢。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我回來之前，找個地方把它們收好。求了神父半天，總算暫時解決了這個問題。我用了３天時間，把所有的寶貝安全地存放在了草倉里。

隔天，腰酸背痛的我向卡若琳告別，沿著西岸往北開。離畫展只剩一星期，我至少還需要８幅表現(xiàn)西岸嶙峋景觀的畫。我在陡峭的彎路上盤旋，回想起我的過去和９歲的兒子韋恩。韋恩現(xiàn)在住在我父母家，幾年前一段破碎的婚姻讓我們無家可歸，但這一切即將改變。

教堂已經(jīng)買了，我在銀行也嚴重透支了。這么昂貴的工程，我能完成嗎？看著身旁座椅上的畫筆，，我緊緊地握著它們——這是完成這項工程的工具。

１０年前我對繪畫一無所知。那時，我是一個農(nóng)夫的妻子，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藝術家。現(xiàn)在，藝術和兒子成了我生活的重心。我趕緊把思緒拉回現(xiàn)在，在胡思亂想中，我大概錯過了許多好風景。如果我想要達到目的，就得勤勞地揮動畫筆。

轉(zhuǎn)過另一個陡峭彎路，一幅完美的構(gòu)圖在眼前展開，薄霧依偎著山頂，深藍色的河流在８０英尺下的峽谷蜿蜒流過。我在岸邊架好畫架，開始作畫。我畫得很快，不時往后退幾步，省視我的作品。突然，一腳踩空了，我快速地下墜，撞到崖邊突出的石塊，最后落在河邊柔軟的草地上。

這次意外，讓我的脾臟破裂、肺部刺穿、肋骨斷裂。我失去了畫展，而且在醫(yī)院里躺了３個月。３個月后，我回到荷提鎮(zhèn)，農(nóng)家主人已經(jīng)把農(nóng)場賣了，我的教堂散落各地……

我好不容易在破舊的棚屋內(nèi)見到一堆已被鳥糞覆蓋的卡栗木，又從墓園里拖出高背雕花長椅，另外，還有堆放在神父家后院的３０００塊石板和雕花玻璃等著我運走。我開著拖車，來來回回運載著我的寶貝。

“媽媽在糞坑里”

你一定以為１英畝的地，卸下一座天主教堂應該綽綽有余？錯，再加上我之前和韋恩收集的４８個拖車的石頭，幾乎已沒有空間放大梁和橫架了。而就在建地上擺著一個動彈不得的教堂時，我又從朋友那里聽到另一個教堂要拆的消息。

″一個教堂就夠了。”我告誡自己，但又整晚都想著距離皇后鎮(zhèn)３小時車程的文頓鎮(zhèn)教堂。幾天后，我載著搖搖晃晃的拖車回到皇后鎮(zhèn)。經(jīng)過父母家門口時，我瞄見站在窗前的父親，看到他女兒又載著一座教堂，他蒙上雙眼轉(zhuǎn)過身。

終于，所有的“建材”配齊了。鄰居瑾穿過牧場走向我。“到客廳來坐吧。”我指著一個木箱，很高興地跟她打招呼。那個木箱就放在將來客廳的位置。“瑾，我現(xiàn)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找到一幫不容易崩潰的建筑工人。”我攤開雙手指著那堆零碎的東西。這些東西韋恩和我搬動過幾次，每次我們移動磚塊、木頭和石頭，都是因為原來放這些東西的地方，壓著即將成為房子的某部分——比如化糞池、蓄水池、車道或者房子本身。２０００多塊的磚塊已經(jīng)搬動過５次。

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需要一個化糞池。我以為只要水電工來了，馬桶會自動做它該做的事，后來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竟是一筆不請自來的開銷。不想花錢就得自己動手，當然，得先從水電工的太太那里學點知識。花了一番口舌，水電工總算答應把他攪拌混凝土的配方給我們。我們借來了一個水泥攪拌機，在朋友的幫助下，依照水電工的指示挖了一個大坑，把正確比例的混凝土倒了進去，但是很不巧，石粒太粗，我們只好再用比較細的混凝土，把坑坑洞洞的表面再涂一遍。

接下來的周末，當我在６英尺下的坑里用泥刀抹上最后一層灰泥時，我聽到地面上有個男人的聲音：“你媽呢？”“喔，”韋恩說。“她在糞坑里。”

我沿著光亮的皮鞋、折線筆挺的西褲往上看，那是我的新鄰居崔佛。我原先打算當我把建筑工作完成后，要給鄰居一個好印象。現(xiàn)在，我的鼻子上粘著水泥，全身泥巴。“你怎么可以這樣？韋恩。”崔佛走了之后，我抱怨道。他一臉茫然，我有點不高興，“不要跟人家說我在糞坑里頭。”

脫韁的電話線圈

差點撞死無辜駕駛

接下來的工作是挖一個蓄水槽。“我來，媽。”韋恩說完就開始挖。“我們必須挖２０英尺深。”“我明天晚上以前就能挖好。”他很堅持。隔天下午，他已經(jīng)挖了１０英尺深。６個小時后，一個直徑１２英尺、

高２０英尺的蓄水槽完成了。

下一個ＤＩＹ的項目是鋪電線。我們必須把東西搬到鄰居的草地上，才能騰出空間，沿著圍墻挖一條溝。第三天，我們的雙手都起了水泡，一周后，我們終于可以鋪電話線和電線了。

我聯(lián)絡鋪電話線工人，但他要一個月之后才有空來。我的心往下沉，我不能把那些石瓦木料放在隔壁的草地上一個月。好吧，既然大部分的事情我都自己做了，何不自己鋪纜線？

隔天，我才見識到滿滿一圈電話纜線的體積和重量。看著這個巨大的線圈，我滿臉愁容。最后，我總共找了４個好心的路人幫忙，才勉強將這個線圈扛上了車。

回到禾斯湖，我計劃讓線圈往馬路下滾動，把它展開。然而，想象和實際畢竟不一樣，當我開始把纜線往山下移動時，它的沖勁變強了，我跟在后面追，那個逃跑的線圈則以時速３０英里沖下山坡，碾平沿路的東西，跳過籬笆，橫過馬路，最后在湖里安歇。

如果那一秒有人開車經(jīng)過，我?guī)缀蹩梢韵胂竺魈靾蠹埖念^條：《脫韁的電話線圈撞死無辜駕駛——一個藝術家的過失》。當我好不容易鋪好電話線，只能癱在草地上喘氣時，我決定從現(xiàn)在起尊重各行各業(yè)，不敢再越俎代庖了。

烏龍事件沒完沒了

地面下的部分解決后，就輪到地面上的建筑了。我明白，要蓋一棟房子，需要申請許可證，要得到這份許可證，需要一份設計圖。

我興高采烈地將設計圖送到了建筑物檢查員的眼前，他的表情摻雜了不可思議和不敢相信：小巧可愛的閣樓窗從各個角度突出來、圣壇欄柵懸在樓梯的頂端、精巧的閣樓和傾斜的天花板增添了更多特色、教堂的大梁成為富有情趣的拱門，但卻沒有附著于任何東西之上。１０分鐘后，我失望地離去。建筑師？我也知道啊，但是我怎么請得起？我決定找個繪圖師，最后找到諾爾。

基于預算與結(jié)構(gòu)，諾爾將很多我的想法刪掉了，終于讓那位檢查員滿意。在買下教堂兩年后，我的房子終于開始動工了。

諾爾堅決不當我的監(jiān)工，我只好下海，還找來了５歲時和我一起上學的鮑伯，他現(xiàn)在是個很好的建筑工人，帶著一群手下。

安裝橫架的那一天，天氣陰沉凜冽。工人們?nèi)缙诙粒麄冊谀翀龅难┑厣羡橎亲邉樱岩桓罅和系椒恐飞希_始找每根大梁上的號碼，這時我發(fā)現(xiàn)，前幾天韋恩和我打磨這些木頭，把號碼都給磨掉了。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這些可憐的工人來來回回拖著大梁，設法把這些大梁兜起來卻兜不攏，臟話滿天飛。

幾天后，房子外殼都完成了，我等不及要把內(nèi)墻釘起來。我進城買木板，把一拖車一拖車的木板運回來，于是，內(nèi)墻也完成了。我在書攤上看到一本《抹灰泥——巧手做做看》后，就在建材店買了兩袋灰泥、一把抹刀和一個大水桶。豈料，我又犯了越俎代庖的毛病，這次遭殃的是我的醫(yī)生朋友大衛(wèi)，他頭頂寶貴的７根頭發(fā)被我自制的灰泥給牢牢包住了。抹灰泥畢竟是項專業(yè)，我還得留給專家來做。

一天下午，朋友打電話來：“有個工人想學畫畫，你能教他嗎？他是水泥工兼灰泥匠。”“請他馬上過來！”最后，我用４堂繪畫課、一個畫架、一幅畫以及一個照相機換得了房子的灰泥墻。但是，喜悅沒有持續(xù)太久。一周后，電工來了，看到我雪白的墻壁，他們愣住了：“電線還沒牽完呢。”這下好了，我又回到了原點。不，我少了我的照相機，少了一幅最好的畫，少了一個畫架，還少了內(nèi)墻木板和灰泥。

此后，我又重新釘起內(nèi)墻、找到好木工將教堂古老壯麗的樓梯搬到屋內(nèi)、安裝水管，用多年來收集的３７２拖車的石頭砌圍墻及花園的石階……之中，我仍出了不少紕漏，惹出不少笑話，但經(jīng)過長達１０年的蓋房歷程，我和韋恩的家終于落成。現(xiàn)在，每天的訪客絡繹不絕，他們來參觀房子，也來聽蓋房子的有趣經(jīng)過。

一天，我沿著購物中心散步，突然聽到背后有個模糊的聲音：“聽說，葛雷茅鎮(zhèn)有座教堂要拆。”“我沒聽清楚。”我心里回應。聲音再次傳來：“我聽說下個星期，葛雷茅鎮(zhèn)有個教堂要拆，絕對是座天主教堂。”我該回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