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夏威夷,難免要看看珍珠港。1941年12月7日清晨日本戰機已飛臨珍珠港上空,美軍仍“渾然不覺”,停泊在港內的太平洋艦隊幾乎瞬間即付出折戟沉沙的慘痛代價。
經歷過“珍珠港事件”的美國,對于大國挑戰的防范,時有“一朝被蛇咬”后的感覺。理性的中國學者也不可能完全把美國此后對大國的防范統統看作是冷戰思維,畢竟珍珠港事件發生時,還遠沒有冷戰的影子。9.11使冷戰后應對恐怖主義的現實威脅理所當然地提上布什政府的議事日程。而中國與美國站在一起反擊恐怖主義使布什政府把中國是“競爭對手”的帽子撂到一邊,并致力于與中國發展一種建設性合作關系。但到布什的第二任,由于在伊拉克的困境得到緩解,其就職演說中就只字未提反恐,而中國崛起之景觀日趨清晰。大洋彼岸一些保守勢力的注意力再度聚焦到念念難忘的大國挑戰上來。在他們看來,恐怖主義對美國可能只是切膚之痛,而大國挑戰才是心腹大患。
冷戰結束后,圍繞中國的大討論時伏時起從未止歇,粗略算起來不下五次。這些討論雖在不斷重復,但主題只有一個:崛起的中國對美國是禍還是福?
最近一次的辯論更是空前火爆。重量級官員、學者、媒體和利益集團紛紛亮相,聽證會,研討會接二連三,專題報告、重頭文章紛紛揚揚。爭論雙方針鋒相對,實為冷戰結束以來所少見?!洞髧伪瘎 返淖髡呙谞査购D淌诤兔浾呖ㄆ仗m等為一方,布熱津斯基、約瑟夫·奈、舒爾茨等戰略大家為一方,前者信誓旦旦地認為,受歷史的啟示,崛起的大國總會挑戰現存霸權,美國不能無謂假設崛起的中國是一個例外,主張利用現在的有利時機,盡快實行對華遏制。后者則認為,不能簡單地以并不精準的歷史理論來早早判定中國,美國在崛起時期并沒有挑戰英國,美英在相互正視并接受現實的基礎上迎來了近一個世紀的和平與特殊關系。何況“中國不是前蘇聯”,在全球化時代,中國輸出的“是電腦而非意識形態”。美國要遏制中國不僅難以一呼百應,而且可能使兩國子孫再次陷入遠非一個充滿福音的世界。
在美國這樣的多元社會里,各種意見紛呈本無新鮮。只是,一個歷史上曾被中國清王朝視為“良夷”、也對積貧積弱的中國給予過有別于其他列強的同情甚至某種支持的國度里的相當一部分人,何以在隨處可見“無與倫比”、“空前絕后”、“獨一無二”等詞來形容美國優勢的今天,沒有一種起碼的戰略自信、而對走向富強的中國如此難以釋懷和猜疑,很值得我們深思。
值得欣悅的是,包括布什總統、國務卿賴斯等“說了算數”的政府官員在內,仍希望為中美建設性合作關系注入活力。盡管也有簡單地附和中國威脅論一方的部長級大員,但布什政府和美國多數學者一樣,只是認為中國的未來“并不確定”,美國需要通過“深度交往”(Deep Interaction)來“引導”中國,以爭取一種“發展、尊重和互惠”的美中關系。
中國的崛起并沒有導致美國的衰落,美國的規模擴張甚至相當可觀。統計數字就更為直觀。1979年中國開始改革開放,當時中、美兩國的國民生產總值分別為2200億美元和20000億美元,到2004年分別擴大到16000億美元和140000億美元。盡管期間中國經濟增長率為美國的三倍,但經濟規模同步擴大的軌跡卻清晰可見。這說明,中國的崛起對美國而言并不必然是一種此長彼消的關系。在全球化的時代,中美兩國關系越來越緊密,其相互依賴的程度已經使“誰更需要誰”的爭論變得毫無意義。一個崛起的中國能夠擴大中國與世界的利益空間,具體到中國與美國而言,就是能夠形成一種水漲船高的利益關系。
在全球化時代的大背景下,中國崛起的過程是一個不斷融入現存國際秩序、并不斷接受基本國際規則的過程,不可能另搞一套。明了這一發展邏輯,就會知道中國毫無必要以挑戰任何國家的國家利益、排擠別國為已任。中國的發展目的是改善人民的生活,當然包括改善日均僅一美元左右生活費的人民解放軍士兵的生活,也有包括實現軍事現代化的內在要求,這并不難理解,如果把它視為中國威脅論,當然是一種霸權邏輯。
如果說中國崛起會帶來挑戰,那么最直接地面對這種挑戰的是中國政府和人民。中國崛起的過程充滿著艱辛與曲折,克服發展帶來的內在挑戰,注定中國需要持續地發展與包括美國在內的任何國家的關系,注定中國對營造一個和平發展、共處雙贏的未來世界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