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亂”值千金

釣魚灣

——唐 儲光曦

垂釣綠灣春，春深杏花亂。

潭清疑水淺，蓮動知魚散。

日暮待情人，維舟綠楊岸。

儲光曦的《釣魚灣》的確是一首膾炙人口的詩作，詩評家多有評述。其倒敘的結構，增強了戲劇效果；第二聯的心理刻畫細致入微，堪稱絕唱，這些都是詩評家所極力贊揚的。然而評論者對“春深杏花亂”一句卻鮮有贊語，并且大都解釋為，“春天將盡，杏花開敗，落入水中隨水流而逝”。這種解釋值得商榷，“春深”是否就是春盡，可不可理解為“春意正濃”？“亂”是否就是花敗零落之意，可否理解為是“杏花怒放”的形象說法？通常的說法也許符合生活的真實，但其藝術趣味就大打折扣了。

筆者覺得這句中“亂”字用的特別，頗有趣味。這個“亂”使人很容易聯想到宋祁《玉樓春》的名句“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中的“鬧”字，一“鬧”字狀無形春意如在目前；也很容易使人聯想到丘遲《與陳伯之書》中，“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這一名句中的“亂”字，著一“亂”字，使人仿佛看見鶯飛燕舞之繁復景象。而“春深杏花亂”中的“亂”則似乎更進一層，除了有渲染春意、增強畫面美感作用外，更能刻畫那位等待情人的主人公的心理。一則，“亂”寫杏花怒放，取其色，顯其熱烈，以開得熱烈而鮮艷的杏花來襯托主人公將會情人的激動心情，；二則，“亂”寫花枝招搖，取其形，來襯托主人公擔心情人不來的心亂如麻、忐忑不安的心情。這樣下句“疑”和“知”這兩個心理刻畫就更加顯得順理成章了。潭水很清，懷疑是水淺，擔心情人的船劃不過來；蓮葉晃動，以為是情人的船過來了，卻是魚在搗鬼，可見主人公的緊張焦急。想必主人公是個小伙子，心情激動偏要用釣魚的方法來掩飾，內心的動和外部的靜形成強烈反差，刻畫出主人公可愛的形象。

這些刻畫和上句“春深杏花亂”相扣很好，使整首詩的情與景達到了高度統一，渾然一體。而春深杏花亂若作那種通常解釋，則就顯得與下句有割裂之感。如此看來，這個“亂”用得很妙，可謂一字千金。

單位：湖北襄陽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