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和歐陽修都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初中課文《小石潭記》、《醉翁亭記》分別是他們的名篇。若把這兩篇作品放在一起比較,我們便會看到,同是出自大家手筆,都曲盡了山水之妙,但又有同曲異工,同曲異趣之處。下面我們從山水描寫及其情趣方面對這兩篇作品進行比較賞析。
一、山水優美
《小石潭記》雖然篇幅短小,但柳宗元不愧為大家手筆,在短小的篇幅里,運用工筆白描手法,加之動靜對比的巧妙安排,繪就了一幅寂寥、清靜而秀麗的山水圖。
看吧,“伐竹取道,下見小潭”,足見小石潭四周環境是多么僻靜;“潭中魚可百許頭”,潭中魚竟可數,既言潭小,又言潭水清澈;“卷石底以出,為坻,為嶼,為堪,為巖”,描盡潭底怪石之形狀;“青樹翠蔓,蒙絡搖掇”,摹極岸邊樹蔓的姿態;“日光下徹,影布石上”,魚影清晰,景色鮮明;潭中魚兒或“怡然不動”或“俶爾遠逝”或“往來翕忽”,皆生動傳神。且西南小溪的“斗折蛇行”及其岸勢的“犬牙差互”也忽隱忽現。在這里,作者工筆細描了小石潭幽靜的景致。
柳宗元在工筆白描過程中,巧妙安排了幾組事物的動靜對比,使他們相得益彰,盡顯山水之美。如“如鳴佩環”的水聲與小石潭環境的幽靜,相互映襯,給人“鳥鳴山更幽”之感;那“俶爾遠逝”,“往來翕忽”的歡樂跳躍的魚兒與靜坐在“寂寥”“幽邃”的潭上的詩人,相映成趣。就是在描寫魚兒的情態時,也安排了動靜對比,如“影布石上,怡然不動”,言其靜,“爾逸逝,往來翕忽”寫其動,一動一靜,寫盡魚兒歡樂之情態。所有這些動靜對比,都能很好地襯托出小石潭寂寂秀麗的景色。
如果說《小石潭記》是一幅短小而優美的山水畫,攝取的是一個定格的特寫鏡頭,那么《醉翁亭記》便是由一個個鏡頭組成的“蒙太奇”式的山水長卷。歐陽修在這一長卷里,運用多種表現手法,為我們展示了一幅幅優美的山水圖。請看:
翻開作品,首先映入我們眼前的是,偌大的滁州城,四面山峰環繞。往下,隨著鏡頭的推移,先后出現:優美的西南諸峰,景色“深秀”的瑯琊山,水聲“潺潺”的釀泉,形狀“翼然”的醉翁亭;還有變幻無常的“山間朝暮”,變化有序的“四時景”;還有“滁人游”、“太守宴”、“眾賓歡”、“太守醉”;更還有太守歸后“鳴聲上下”的山林禽鳥歡樂圖。在這里,作者運用了極為巧妙的筆法,多側面描寫,有全景,又有特寫,由大到小,由遠而近,因景及人,因人及景,把山水景致描寫得有聲有色,形神兼備,給人以整體美的印象。
山水山水,有山還要有水。單有“奇”山,而沒有“異”水,景就會失去靈氣;單有“異”水,而沒有“奇”山,景將純色不淺。歐陽修在《醉翁亭記》里,將兩者巧妙安排,讓它們互相映襯,使文章達到了如詩如畫的境界,不僅如此,歐陽修在描寫山水時,也注意到了動靜不同的審美作用,寫出了動靜對比之下的山水妙景。例如,讓幽靜的瑯琊山傳出釀泉那樂曲般悅耳的“潺潺”水聲,美妙極了;在“滁人游”,“眾賓觀”的喧鬧之中來一個相對安靜的“頹然乎其間”的“太守醉”;在太守歸后,幽靜的山林又有“鳴聲上下”的禽鳥歡樂之動。即使寫“四時景”,作者也動用了“發”、“秀”、“落”、“出”等動詞,將靜態景物描繪得躍躍欲動。這樣,有動又有靜,在動靜對比中,各種景物相得益彰,山水美景也就神韻畢現。
二、情趣雋永
柳宗元和歐陽修都是長期被貶的朝廷官員,失意文人。“兩記”又同是他們各自在貶謫期間為排遣心中郁悶而寄情山水時所寫,但由于各自的精神個性、情趣的不同,情諸于文就神韻各異。
《小石潭記》在清靜而秀麗的景色描寫中滲透著作者孤獨苦痛的感受和抑郁的情懷。這是作者一生坎坷,仕途失意,寄情山水求解脫而終不得脫的產物。其詩句“海天愁思正茫茫”、“江流曲似九回腸”便是作者孤獨愁悶心境的佐證。歐陽修即不愧為宋代政治改革家、詩文革新領袖,他雖歷遭貶謫,心中免不了郁悶,但他比起柳宗元來灑脫多了,《醉翁亭記》便體現了歐陽修抑郁而灑脫的精神狀態和與民同樂的情懷。
《小石潭記》突出一個靜趣。在靜寂中滲透著作者孤獨、抑郁悲愴的感受。作者寫小石潭的環境是這樣:“四面竹樹環合,寂寥無人”,“伐竹取道”才“下見小潭”。這里既沒有醉翁亭里“滁人游”、“眾賓歡”的喧鬧場面,也沒有“鳴聲上下”的禽鳥歡樂。沒人影,沒鳥聲,只有默坐在孤寂的小潭上的作者,寂寥極了。初聞“如鳴佩環”的水聲,確曾使他“心樂之”;當看到潭中游魚“往來翕忽”時,也曾使他感到“似與游者同樂”。但這“樂”只是一閃而過,終因小石潭環境過于僻靜,以致使他感到“凄神寒骨,悄愴幽邃”,不得不匆匆離去。這正是作者當時心境的生動寫照——寄情山水求得片刻歡娛而終難排遣內心的孤獨郁悶。
歐陽修的《醉翁亭記》則另具蹊徑,側重于動趣。作者把“樂”融會在喧鬧的場面描寫之中,讓人們自始至終沉醉于歡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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