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一
在麥當勞和肯德基餐廳的一隅,一個男孩或女孩正在貪婪地吃著漢堡包或者啃著雞大腿。小孩子聚精會神旁若無人。一位母親或父親在一旁默默地坐著,兩只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孩子,面帶疲憊的幸福,沉浸在孩子快快長大的夢想之中。盡管口水早已在嘴角翻江倒海,但他或她的角色卻經常只是個陪客。在這兒我把這種現象稱之為:陪吃。
場景二
在每天的早晨、中午和傍晚在中國幾乎每一個城市里,都在上演著像當年八路軍進出城時熱烈相迎和相送的盛大場面。無論是寒風肆虐的冬天還是酷暑難當的夏天,這一出出戲是常演不衰。顫顫微微的爺爺奶奶,步履匆匆的爸爸媽媽,小心翼翼的保姆阿姨。無論他們是誰,他們都在做著同一件事,那就是護送和相迎這些小祖宗們光榮而去凱旋而歸。
一個美國人路過北京三元橋附近的一所小學,只見該校門口黑壓壓地站著很多人,于是就問我:“他們都在干什么?”
“在接孩子。”我不假思索地說。
“接孩子?”老外一臉困惑。
周末,是人們放松身心的法定時段,是人們留給自己生命難得的自然喘息。西方人把周末視為神圣不可侵犯的個人時間。
然而我們又是一種什么狀況呢?每個周末,你都可以看到無數的父母馱著自己的孩子奔赴各種戰場:鋼琴班、提琴班、舞蹈班、書法班、圍棋班、英語班、作文班等等等等。教室里,孩子們繼續著精神和身體的雙重勞作,本應放松的精神在被逼無奈的勞作中繼續繃緊。而父母們呢,卻在學校門口吮吸污濁空氣的同時,幻想著從孩子的琴聲中飄出克萊德曼式的悠揚與激情。這就叫做:陪練。
場景三
如今中國有一個奇觀,那就是每年各大學開學的時候,你都會看到一群比自己父母長得都高大的“大男孩”和“小姑娘”們一臉茫然地佇立在一邊,而他們的父母卻跑前跑后地為其辦理著各種入學手續。這些父母就像仆人一樣伺候著他們的主人,而這些主人們卻還是不時地板著臉,嫌棄著動作已經不太利索的父母們。天哪!
這是一種什么場景啊?
場景四
不久前在上海衛視中看到,兒子在外面殺了人,做父母的不僅不勸其自首,相反竭力為其掩蓋罪行、銷毀罪證,并為其開脫,千方百計地阻撓公安機關的偵破工作。結果是人仰馬翻,被公安機關統統逮捕。當這位母親痛哭流涕地進行懺悔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這又叫什么呢?就把它稱之為“陪葬”吧。
好了,夠了!從“陪吃”到“陪讀”到“陪練”直到最后的“陪葬”,這一切的產生都是由我們的父母所引發出來的現代悲劇,而這全部的起因居然都是因為“愛”。
我們這個社會已經被一種莫名的力量引向了一種“癡呆化”的生存狀態。不信你看:我們每一個家庭都在為子女的教育而煩惱;我們絕大多數父母對孩子的“愛”都是筋疲力盡的;我們幾乎每一個家庭的生活核心都是以孩子為中心的;我們沒有幾個父母會去認真想一想應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去培養孩子,才能使其健康而快樂地成長;我們有多少父母真正懂得人在“原物性”中的“大愛”應該是以什么方式來體現的?說真的,我們知道“小愛”,我們只懂得用很多辛勞甚至苦難來營造一種實際上的“假愛”。我們從小就把一個生命人為地關在籠子里面而不讓其羽翼豐滿,10多年后又將一個缺乏真正生存能力的人殘酷地推向社會。可悲的是,我們心中卻始終充滿了愛。
記得20多年前看過一部日本的電影叫做《狐貍的故事》其內容我至今記憶猶新。當初看的時候我似乎不太理解,為什么那些老狐貍那么不近情理。當小狐貍還嬌滴滴地在老狐貍身邊撒嬌的時候,身為父母的老狐貍卻無情地把它們從家中趕走。至今我還記得:那些被老狐貍咬傷并趕走的小狐貍眼中充滿了憂傷和委屈,然而老狐貍則是義無反顧地堅決和果斷。
后來我才慢慢懂得:這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則。如果你不知道如何生存,那么你就將被大自然無情地淘汰。如果你在父母身邊永遠有所依靠,那么當你有朝一日獨立去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你就將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