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這屋子所有的廢物都爬到你床上去,把你的肉撕下去,讓你變成骷髏。”
“真惡心,媽。”
“一到門口就看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讓我討厭。”
“那你就別進來。”
“等你爸回家再說。”
“唔,那么他就可以和我一起開心了。”邁克最后厭倦地說。
謝天謝地(顯然有些言過其實),母親“砰”地把門關上。他喋喋不休地訓人,惹得邁克心煩。“比禮拜天南方的傳道士還折磨人。”父親總這樣說。那是他的房間,她干嗎操心這房間什么樣?她又用不著住在里面,看它,贊頌它,或收拾它。
啊,對了,“Levi”牌貼身衣要爬上床去,把他的腦漿吸干。或更有甚者,他的襪子也會爬上去,母親讓他想起什么。是賴斯·克里斯皮士一家人。他們就知道嘰嘰喳喳。
邁克15歲了,重重倒在他可愛的藍色帆布被單上,他把床墊彈簧壓得吱呀直叫。他不去想房間里吃人肉的事,也不想那個荒唐無比的情景——母親對著滿地鋪得“頗具戰略”的東西唱起“扭擺·歡呼”來。邁克不知不覺地陷入半睡狀態。
什么東西碰著他脖子,把他從睡夢中驚醒。然后又覺得火燒火燎的原來是一只汗襪緊緊纏住了邁克的喉嚨。
接著一件條紋牛津布汗衫把他的腰裹住,他沒來得及動彈一下,兩副經濟包裝的織物已將他手腳縛住。
一堆堆紙張、衣物、發酵的三明治,一把吉他,兩三個盤子,父親的一本有半裸體女子畫像的雜志(是1982年1月份的,邁克悄悄藏在了床下),各自拖著步子從地板、衣柜和食具柜出來,構成一座裝飾華麗、五顏六色的墳墓……
母親站在樓梯頂端,準備又要大發一通訓斥了。她發出一聲尖叫,雙手猛然把門推開。
看見眼前的場面,她震驚不已,幾乎崩潰。邁克的樣樣廢物都被弄走了。但另外的東西也引起了她注意——床正中放著一堆整潔有序、實實在在的骨頭!
(選自《洋作文》)
【推薦人語】
這篇生動有趣的文章,表面上寫的是無關宏旨的小事,實際上則把少年的心理特征,以及在成長期與父母的關系刻畫得細致入微。邁克的房間凌亂不堪,這是許多男孩子的共同特點。但由于媽媽的嘮叨,使邁克在做了個被啃成骷髏的噩夢。如媽媽所愿,房間干凈了,但邁克卻不是真正的邁克了,成了一架家長擺布的機器,個性被抹殺,這是作者給人提出的警示。還是自我一點好,正如林語堂說的那樣,“順乎本性,便是身在天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