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出國
2004年7月,我已經連續申請了三次的英國留學簽證又被拒絕了,絕望之余,我聽從了一位朋友的“曲線出國”的建議,按照英國的法律,英國公民的配偶在婚姻持續兩年后,可以申請移民歸化。一個月后,朋友幫我物色好了對象,是一位真正的英國紳士。朋友給我發來對方的資料,從照片上看還真不錯,穿著整潔筆挺的西裝,方形臉神情堅毅,他叫巴克利,一個出生在英國的華裔,目前在一家網絡教育公司里擔任技術師,從名字來看,我猜測他的中文名字應該姓何。兩個月后,那位朋友很順利地辦好了英國方面的各種婚姻手續。我拿著一大摞資料走進英國大使館的時候,心里禁不住猛跳。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簽證官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我的資料,沉吟一下,拿起手邊的印章蓋了一下。竟然是我夢寐以求的“核準”二字。簽證官笑笑說:“你是我接待的最后一位申請者,明天我就要回國了。”他看著我搖了搖頭,顯然我的準備材料還是沒有瞞過這位資深的簽證官,只不過因為他即將卸任而對我網開一面罷了。
走進英國的“窮人”區
2004年初,我從上海直飛倫敦,我打算先和巴克利溝通一下,等年限一到,申請移民歸化后辦理離婚。當然,這些過程都需要巴克利的協助。下了飛機后,我一眼就看見有個男人舉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我的名字。他很熱情地接過我的行李說:“就按中國人的習慣叫我老何吧。”他帶著我走了一段路才回頭說:“車子停在一處免費停車場里了,機場的停車費太貴。”我一聽心里就想,他太摳門了。
走了20多分鐘,我才看見他的車,那是一輛老式的工具車。我覺得事情越發出乎我的意料,當我們開車50多分鐘回到我們的“家”時,我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那是一個坐落在倫敦郊區的小公寓,樓道里光線昏暗。打開了沉重的防盜門,“吱呀”一聲,有點嚇人,這是一套不足60平方米的房子,一臺破舊的空調發出極大的噪音,地面上亂七八糟放著許多書、衣服和幾個洋娃娃。這就是所謂的“英國紳士”與“英國式的生活”。他的經濟狀況還不如我在國內呢。沒想到經過那么多努力換來的卻是一到英國就變成了“窮人”。
老何拿出女兒和父母的照片給我看,又說自己在一家加油站工作,原來這一切都與當初介紹的不一樣,我無可奈何地說:“只要你遵守假結婚協議就可以了。”他疑惑地看著我。我拿出與公司簽訂的合同遞給他,他看了以后很吃驚。那天晚上,我躺在沙發上一夜未合眼,我不能嫁給這樣一個陌生人,他經濟窘迫,子女眾多,而且沒有任何財富和前途,但是我又必須維持這個虛假夫妻的名義,因為將來移民局舉行聽證會,鄰居們的見證很重要。國內那個朋友欺騙了我,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我必須熬過這段日子,把綠卡拿到手。
就這樣,我跟老何做起了假夫妻,因為我拿的是短期簽證,必須有巴克利協助才能續簽。我在一家財務公司找了一份工作,每天除了上班,還負責照顧那三個孩子。晚上我就睡在沙發上,懷里總要揣著一把水果刀,以防巴克利晚上騷擾。巴克利最小的女兒叫瑪妮,她長得很可愛,常常摟著我的脖子吊秋千,我們相處得很好。
孩子們一直叫我阿姨,我不想讓她們錯把我當做媽媽,因為畢竟是要離開的。老何也很明白這一點,常常流露出傷感和憂慮的神情。
英國的愛情不等于風花雪月
2005年3月,按規定我可以提出移民申請了。在聽證會上,移民官員問巴克利:“你們是經完全自愿并且通過合法手續結婚的嗎?”老何鎮靜地回答:“是的。”移民官又問:“現在你的子女有了新母親,關于你的子女監護權問題,你和前妻有過協議嗎?”巴克利說:“我沒有前妻,我從來就沒有結過婚。”移民官問:“那么,你的三個孩子從哪里來的?”巴克利答道:“她們都是唐人街的孤兒,是我收養的,她們的父母同我一樣,都是華人,在英國的一次車禍中喪生了的。”說罷,巴克利的律師向移民法庭提交了有關的資料。
聽了這一番話,我一下子愣住了。移民官禁不住說:“從你過去三年的納稅記錄來看,事實上你的財務狀況可能是比較糟糕的,這些孤兒完全可以由政府撫養,你可以不必負擔這些。”而巴克利則說,政府可以給他們面包和可樂,但不能給他們一個慈愛的父親和溫暖的家庭。他看我一眼,又說道:“尤其是我結婚后,我妻子盡力撫養這些孩子,付出了別人無法想象的辛苦和愛心,我為自己有這樣的妻子而感謝上帝的恩賜。”一個多小時后幾個移民官宣布我的申請獲準。我一個人悄悄走出法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巴克利的身影總是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我這時才明白他為什么連停車費都努力節省了。是什么讓我在這異國他鄉的土地上止不住自己的淚水呢?
我擦干了淚水,警告自己我不能感情用事,現在應該準備離婚了。老何明白,我接受過很好的教育,有很強的個性,絕對不會被這種生活束縛手腳。我漸漸融入了英國的社會生活,有了自己的朋友、同事和社交圈,巴克利無法阻攔我。我告訴他過幾天就要去伯明翰一家外貿公司做市場經理了。他沉默了許久說:“我祝福你,孩子們想念你的時候,我就把你的照片給她們看。”聽了這話我覺得很內疚,畢竟是我利用他做了自己獲得在英國留下的跳板。而這兩年里,他對我是多么的關心體貼啊。
在英國當了孩子的“媽”
要離開時我和巴克利詳細地講著孩子們的飲食習慣,巴克利用電腦記著,說著說著我禁不住流眼淚。3月11日我悄悄離開了倫敦,沒有跟孩子們說再見。剛開始的幾天里我每天都很忙碌地工作著,可心里總是空蕩蕩的沒有著落。孩子們的身影占據了我全部的靈魂。
我眼前也常常浮現巴克利的身影,他沉默、憨厚,對生活有著忠誠和堅實的態度。我做了他兩年的名義妻子,卻從來不允許他哪怕是拉我一下手。我為什么如此掛念他呢?難道我真的愛上他了?2005年4月14日的上午,律師說準備下午兩點去拜訪巴克利,把離婚手續辦完。9點多的時候我覺得心里發慌、緊張,我難以想象巴克利在離婚協議上簽字的時候會有多么難過,還有那些可憐的孩子。就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自己已經愛上了巴克利,只是自己不敢承認罷了,這樣一個男人是值得我去愛的。
我馬上打電話訂了當天飛往倫敦的機票,下午1點半,我敲響了那扇沉重的防盜門。一看見是我,臉色憂郁的瑪妮擦了擦眼睛,慢慢走到我身邊,直直地看著我,我蹲下來說“阿姨回來了。”瑪妮含著眼淚喊了一聲“媽媽”然后就撲到我身上哭了起來。我的眼睛也被眼淚模糊了,當我進門看到巴克利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著我時,我可以看出他激動的神情,這時候門被敲響了,是夾著公文包的律師。我沖他微笑了一下說:“謝謝你,不過真是抱歉,這里已經不需要你了。”巴克利微笑了起來,顯然他明白了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