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記憶”牽動兩個大國的情感

看過《珍珠港》影片的人都會記得片中的一個細節：

1941年12月日本突襲珍珠港，使美國太平洋艦隊幾乎全軍覆沒，促使美國正式對日宣戰年4月18日，由美國陸軍航空隊中校詹姆斯·杜利特爾率領的16架B－25轟炸機，對日本東京地區的戰略目標進行了猛烈轟炸。然而，轟炸機隊在返航途中，卻因為飛行員們不熟悉地形，以及油耗殆盡等原因無法降落到中國境內原定的機場……

60年過去了，中國人并沒有忘記“二戰”時盟軍對我們的幫助。正如國務院新聞辦室副主任李冰說的那樣，半個多世紀過去了，過去的敵方，今天已不再是敵人；過去的朋友，今天仍然是朋友。那難忘的歲月和友情已經成為一個國家的記憶，一個民族的記憶，它不但寫在歷史書上，還刻在人們的心里。在美國舉辦的《歷史的記憶》大型展覽就讓人們重溫了這樣一段難忘的記憶……

雖然這個展覽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是作為一個成功的外宣案例，我們認為有必要在此進行一個回顧和總結。

六十年前的“駝峰”與“鋁谷”

在中國云南高黎貢山片馬埡口，你仰望天空，此時的空中必定一片寂靜，在這個地方多少年沒有再聽到飛機發動機的聲音了。

60年前，這里曾是“駝峰航線”的必經之地，滿載戰斗物資的運輸機不分晝夜地由印度飛往向中國的抗戰大后方昆明，最高峰時，平均每分鐘就有一架運輸機飛越喜馬拉雅山。受到飛機性能的限制，要飛越平均海拔6000米以上的喜馬拉雅山南麓，飛機只能繞行在綿延起伏的高山峽谷之間，飛行的路線就像駝峰一樣，因此被稱為“駝峰航線”。特別是因為航線圖不準確，氣候復雜多變的高山，強氣流、低氣壓經常交替出現，飛機在飛行時隨時面臨著墜毀和撞傷的危險，而且還要隨時提防日軍飛機的圍追堵截。

據統計，從1942年5月到1945年8月的3年多時間里，在這條航線上墜毀和失蹤的飛機就達到609架，犧牲和失蹤的飛行員達到1500多名。因此飛行員們又把它稱作“死亡航線”。但就是在這條航線上，80多萬噸戰略物資被運往中國昆明，再用汽車甚至馬車、人力車轉運到戰爭前線，為打破日軍封鎖對中國戰場提供補給作出了重要貢獻。

美國一本關于“駝峰航線”的書中這樣寫道：“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飛行員完全可以沿著山谷里綿延不斷的金屬碎片的反光飛行……”他們還給撒滿了戰友飛機殘體的山谷取了一個帶有幾分凜然的名字——鋁谷。

三年前，正值中美建交30周年和“駝峰飛行”60周年紀念日之際，中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將反映中美軍民在“二戰”中密切合作的大型展覽《歷史的記憶》辦到了美國。

“駝峰航線”、“陳納德與美國志愿航空隊”、“營救杜利特爾轟炸機隊”是中美關系史上三個值得紀念的歷史事件。展覽通過對六十年前這些歷史事件的圖片和實物的追述，重溫了中美兩國人民曾并肩作戰抗擊法西斯主義的歷史和深厚友誼。

《歷史的記憶》大型展覽由700多張圖片和50多件珍貴實物組成。其中有個石碾子引起了人們的注意，那是當年云南人民不，階犧牲生命，為飛虎隊、駝峰航線修建機場的重要工具。如今它遠渡重洋，從云南來到美國，展示中美兩國人民的合作與友誼。儀式后，多名駝峰老兵撫摸著它，飽含深情，眼淚如絲。在現場的演出中，根據石碾子編排的舞蹈，表演了當年中國軍民與美國空軍—起抗戰、修建機場的場景，演員們的表演再現了修機場時成千上百人同時拉動石碾子的震撼人心的場面，來自美國的一些演員擔任了節目中的重要角色，剛剛參加了捐贈儀式的中美航空歷史遺產基金會執行主席杰夫·格林也親自上陣，飾演了陳納德將軍。

展覽中特別巧妙的是，在空軍博物館的三個展廳中，有“懷特兄弟”、“第二次世界大戰”、“現代館”。展覽將三段歷史的圖片放在這些場館中相對應的飛機旁即實物旁，比如說駝峰路線的圖片和文字放在C-46轟炸機旁，將需要展示的內容和實物放在一起，參觀的人甚至根本看不出展覽的內容是后來加上去的。

從2002年10月7日到2004年6月25日，《歷史的記憶》在美國途經四站：華盛頓特區威爾遜國際學者交流中心，得克薩斯州休斯頓布什總統圖書館，參、眾兩院的辦公大樓，俄亥俄州代頓市的美國空軍博物館。其中威爾遜中心被稱為“白宮智囊庫”，參議院代議長斯蒂文森、前美國駐華大使、陳香梅女士以及退役高級將領代表等重量級人物出席了在那里舉辦的開幕式。兩年以來，展出場地從學術機構、國會，到軍方單位，對象從普通民眾、議員，到軍界，共有二百多萬人次參觀。

相擁而泣的美國老兵和中國農民

如何通過一次展覽牽動兩個曾經友好又經歷了長時間隔閡的民族的共同，情感?讓我們聽聽“歷史的記憶”展覽活動的策劃者之一、現任五洲傳播出版社總編輯李向平如是說：

“我們首先遇到的問題就是如何通過一次活動讓美國人產生強烈共鳴。由于美國一直是中國外宣工作的重點，普通題材的活動已經很難調動起美國的興趣。于是，大家想到中美歷史上的三個故事：珍珠港事件、駝峰飛行、營救杜利特爾轟炸機。雖然這些是60年前的事情，但無論是在中國也好，在美國也好，直到今天影響面仍然很大。”

“正是想通過介紹這些史實，來發掘與那場戰爭有關的有血有肉的人和事，在更大范圍內展示中美歷史，讓美國人不僅看到歷史的中國，更看到現在的中國，展示了中美之間歷史的友誼和未曾遺忘的這段歷史。組織者并沒有簡單羅列歷史圖片，而是利用今天的眼光、視角來設計展覽，著重講述人情、人性和友誼，以情動人，用故事、用親情、用歷史講述了飛虎隊、駝峰路線、營救杜利特爾轟炸機隊三個歷史事件，用這三個歷史事件作為背景敘述中美兩國的友情，如何救助飛行員，美國飛行員和中國女護士相親相愛等。”

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主任趙啟正在“歷史的記憶”展覽開幕式上的致詞也給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說：“這些年輕人生前或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或有一個美麗的女友，如果沒有那場戰爭，本來可以成為一位好父親，或者一名好丈夫。然而，他們憑著對和平和自由的熱愛，卻選擇了為戰爭作出貢獻和犧牲。雖然他們只度過了短暫的生命，卻贏得了中國人民，以及美國人民的長久的熱愛和尊敬。”

展覽開幕式上有兩支隊伍特別引人注目，一個是杜利特爾的老兵卡彼爾，另一方是70歲的中國老人羅光蒲，曾經在1945年救助過美國老兵的中國農民。李向平向筆者講述了當時的情景，“那個美國老兵并不知道羅光蒲會來，只是美國飛行協會通知他參加活動，他就通知了直系親屬，像他的妻子、兒女、孫子輩的，一家三代11個人從美國的4個州趕到華盛頓。在開幕式上，那個老兵得知當年救助過他的中國恩人也在現場，十分高興，當時開幕式致詞都暫時中斷了。只見他們兩個人相擁而泣，當時孩子和孫子都看傻了，覺得爺爺怎么和一個中國老頭抱在一起。雖然語言不同，但場面十分感人。那時候，才明白什么叫‘任何語言都很蒼白’。”

在華盛頓阿靈頓公墓舉行悼念活動時，在兩名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儀仗兵喊著響亮的口號，以嚴格的禮儀完成換崗儀式后，兩位中國退役將軍和兩位前美國“駝峰航線”飛行員、前“飛虎隊”成員，并肩走到阿靈頓國家公墓的無名戰士墓前，獻上了花圈。以這種獨特的方式，代表兩國反法西斯老戰士，共同悼念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國戰場上犧牲的美國士兵和中國軍民。

中國老戰士代表團團長李來柱在悼念致詞中說：

“你們是為人類崇高的理想而獻身的，你們是真正的英雄。中國人民將永遠記住你們的名字。”

在離展覽地不遠的地方有個阿靈頓公墓，這就相當于中國的“八寶山公墓”，里面有杜利特爾、陳納德將軍的墓。中美建交以來，還沒有一個代表團參觀阿靈頓公墓，美中關系全國委員會、中國戰略協會和四個美國老兵協會參加了這次活動，并吸引了相當多的參觀人群。

卡彼爾的女兒貝克在接受其他媒體記者的采訪時也說過：“戰爭在父親的心里留下了非常深的陰影，他直到近些年才會偶爾談起過去的事情，但每次談起也常常因過于激動而語塞。這次重聚不僅使我們一家對于父親過去的經歷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也將給予他父親心理上極大的安慰。”

雷諾茲中將表示要組織空軍基地的全體官兵參觀此展，空軍博物館館長麥考夫說：“‘二戰’期間，美中兩國在戰火中結下深厚的友誼，這種友誼對于贏得這場戰爭至關重要，這次展覽可以喚起經歷過這段經歷的人的回憶，同時使更多的年輕人受到教育，防止這段歷史隨著‘二戰’老兵的漸漸離世而從人們的記憶中退去。”

打人美國主流社會的有效公關

只有打入主流社會的活動才是一次成功的活動。《紐約時報》曾經這樣評論“中國文化美國行”活動：“當你看到‘中國文化美國行’活動的顧問名單，你就像在讀美國大企業名錄。”

開展積極的公共活動正是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辦展覽的一大特點。對外宣傳在某種意義上是一種公共活動，將公共意識貫穿于活動始終，為了取得良好的社會效應，往往會選擇熟悉當地情況的公關公司作為協辦單位。

應該說，美國人對中國政府不能說有抵觸情緒，但提防心理是有的，但我們把美國大企業的董事長和CEO啦進顧問名單，就進入主流社會。只有進入了主流社會，才會有主流媒體來報道你。要善于運用當地媒體達到宣傳的目的。

“本次活動伊始，我們就通過各種渠道與中美航空遺產基金會、中緬印老兵協會等團體接觸，介紹將在空軍博物館舉辦的展覽。這些團體雖是民間性質的，但在美政界、軍界有廣泛的影響，做好他們的工作，會對美國主流社會的上層產生一定影響，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中緬印老兵協會是一個圍繞駝峰路線的飛行員形成的組織。他們過去一直和臺灣方面聯系，參加他們的活動，但自從歷史的記憶展覽會之后，他們開始主動和我們聯系。在空軍博物館舉辦展覽就是他們的建議，美國空軍博物館是全世界最大的飛行器基地，在俄亥俄州，旁邊就是美國空軍基地，對擴大展覽的影響非常有幫助。”

“此前，活動主辦者曾多次與空軍博物館負責人協商溝通，指出展覽展示的是中美雙方共同創造的歷史，其主題與其博物館的主旨相吻合，而且富于創意的設計和高水平的制作更為博物館添亮點。最終，該館不僅派專人拍展覽的新聞報道，還在其網站的顯著位置刊登本次展覽開幕的消息，而且還邀請了全國廣播公司、美國廣播公司、哥倫比亞廣播公司、《今日美國》報等著名媒體跟蹤報道。空軍博物館所在地俄亥俄州的電視臺對展覽還進行了實況轉播。”李向平解說道。

最為難得的是，江澤民和小布什還分別為中國贈送給美國的吉米·福克斯(美國飛行員英雄)銅像題詞。飛行員出身的老布什帶江澤民參觀展覽地之一休斯頓布什總統圖書館，兩人親切交談。

李向平還介紹說，展覽后來又搬進參議院、眾議院，在這兩處地方各展覽了12天。以往國會議員對中國的展覽并不熱心，而在這次展覽期間，由于中國方面的工作人員積極地活動，國會里的工作人員從以往的冷淡態度變得主動熱情了，他們不僅主動和中國方面取得聯系，還不時地向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的工作人員索取名片、宣傳畫冊等。

總結展覽成功的原因，首要之處是必須有一個好的主題、好的策劃及具體操作細節上的精心選擇。一切正如美國眾院國際委員會主席海德所說：“此次展覽雖然講述的是美中兩國人民在‘二戰’期間的歷史，但它對今天仍有現實意義。當前，美中在反恐以及維護亞太和平與穩定方面有著共同的利益和目標，重溫‘二戰’歷史，將激勵兩國人民為維護和發展兩國關系做出更大的努力。”

此次在美國展覽，從我方主動展出到對方要求展出，完全印證了組織者的選擇切入點的準確性，使展覽成為繼“中國文化美國行”之后又一次成功的對外宣傳案例。

(本文圖片由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提供，尤其感謝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三局趙順國處長，李家屬在信息溝通、安排采訪等方面提供的幫助。)

責編：雪石 祁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