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殺虎口稅關東起山西天鎮,西至陜西神木,北到包頭、呼市,是“欽差督理”的稅收監督衙門。
當時全國只有39個常關,殺虎口稅關是有清一代山西唯一的常關。從順治初的1650年設立到民國28年歷時280年。
《清史稿》征權一節載:“順治初,定各省關稅,專差戶部司員督征?!薄皬埣铱凇⒒⒖诙趯2顫M蒙官。”
據清《朔平府志》載,順治七年(公元1650年),清廷在此設戶部抽分署,后稱稅務監督公署,直屬戶部所轄。戶部抽分署的最高長官,由滿洲宗室貴族所謂的“黃帶子”、“紅帶子”充當,在戶部充任員外郎一類的閑散差事。在京官中,他們地位比較低下,領取微薄的俸祿。但出任張家口、古北口、殺虎口的稅務監督后,他們就成了“欽差”,其職務是“欽差督理××口稅務監督”。在殺虎關衙門上,排有“戶部欽差”的牌匾,為此,人們也稱其為“戶部衙門”。
殺虎口的戶部衙門,設在殺虎堡(舊堡)與平集堡(新堡)之間的中關路北,這里地處兩堡中間,是明代馬市的貿易市場,也是殺虎堡的中樞地帶。在殺虎口的八大衙門中,戶部衙門位居首位,監督自然也就是八大衙門中地位最高的長官。他們過著錦衣玉食、豪華無度的生活。這樣的“肥缺”,就連皇親國戚也垂涎三尺,因此,他們的任期只能是一年一更換,更換的日期精確到日,一日也不能拖延。
二
據《清史稿》載:由于殺虎口、張家口乃京城兩翼,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在康熙五年,“各關稅均交地方官管理,……唯兩翼張家口、殺虎口如故,只差戶部司員”,而不放歸地方管轄。
據《清史稿》記載:康熙八年,給事中蘇拜上書:“地方官兼關稅,事務繁多,且恐畏懼上司,希圖足額派累商民,復定稅額較多之(稅關)仍差部員督征。”
雍正元年時,各關稅“胥役分外苛求,是年定各關稅務俱交地方官管理,惟崇文門仍差內務府官,山海關、兩翼、古北、潘桃、殺虎三口及打箭爐仍差部員”。
由此可見,其它關口的稅收可放可收,唯獨張家口、殺虎口的稅收一直牢牢掌握在戶部衙門手中。殺虎口稅關的職能不僅沒有減弱,反而不斷強化。
雍正五年,“河寶營(即河曲、保德)木植稅由殺虎口監督征收”。雍正十三年又決定“潘桃、古北、殺虎三口給商務票,兼滿、漢、蒙三體文字”?!吧綎|、??诟髦蘅h又設兩聯印票,填注客商年貌籍貫船只字號、梁頭丈尺、豆石數目、出口年月,分給商船回日查銷”。乾隆四年,又“定歸化城木稅額歸殺虎口征收”。
歸化城木稅由殺虎口管理后不久,便發生了“包頭烏拉山偷漏木稅案”。大體情況是:
乾隆四年,駐守右衛(今右玉縣)的將軍移駐綏遠。當時任綏遠的將軍是保德。保德看見大青子以西的烏拉山上長著參天大樹,便見財起意。他派人到山上采伐木材,又將其捆成木排,沿黃河順流而下,運出去賣高價,僅此一項,保德就侵吞國庫稅銀18000多兩。此外,保德還接受部下賄賂5000兩。案發后,乾隆皇帝派協辦大學士劉統勛負責查辦,保德被依法判以死刑。在此期間,又一并查出山西巡撫明德、布政使蔣州、按察使楊龍文、太原知府七赍等人截留關稅,侵吞稅款2萬多兩,修建綏遠城偷工減料等一系列案件,乾隆皇帝氣憤地說:“山西一省藩臬鵬比作奸,毫無顧忌,吏治之壞至于此極,朕將何以信人,何以用人”(王氏《東華附錄》)。
乾隆二十六年,又“設歸化城總稅局并綏遠、歸化、和林格爾、托克托、薩拉齊、西包頭、昆都侖、八十家等口,差蒙古筆貼式二員分督征收牲畜稅?!币约訌妼Χ愂盏谋O督管理。
這一時期,殺虎口的稅收機構由原來的六局三卡增加為八局十卡。此外,還增設了平魯的西鎮川堡分局、陽高的小村分局、天鎮的新平堡分局、興和的高廟分卡、大同的東鎮川堡分卡和殺虎口南門分卡。乾隆二十八年,“歸化城稅改歸山西巡撫遴員征收”。
乾隆三十三年,定“山海關、張家口、八溝、塔子溝、三座塔、烏蘭哈達、多倫諾爾交直隸總督,殺虎口、歸化城交山西巡撫”。
乾隆五十八年,“定西洋除貢船外,別項商船不得免征,以杭州織造歸鹽政,南北二新關交巡撫管理,開山西得勝口歸殺虎口監督稽征。”
由此看來,這塊肥缺不論是收歸戶部還是劃歸地方管理,都一直在清王朝的議事日程中占有重要地位。從中也可以說明殺虎口的稅收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從最近在殺虎口發現的嘉慶十九年(即1814年)時任監督殺虎口稅務的內務府郎中恒桂上報嘉慶皇帝的奏折中得知,“自嘉慶十八年九月二十二日起至十九年閏二月二十九日止,計六個月八日,征收稅銀二萬三千二百五十兩三錢八分五厘。臣恒桂自三月初一接收起至八月二十一日,計五個月二十一日,征收過稅銀二萬二千五百八十五兩七錢五分二厘。前后統計,一年共征收過陸路貨物正耗銀兩四萬五千八百四十兩一錢三分七厘。”
據有關資料考證,嘉慶中后期到道光、咸豐年間,殺虎口上交戶部的關稅增到年收入五六萬兩,最高上到8萬兩之多。以此推算,殺虎口的年均總收入可達白銀三十五六萬兩。當時曾流傳著這樣的說法:
東有張家口,西有殺虎口。
南有紹興府,北有殺虎口。
先有殺虎關,后有綏遠城。
殺虎口的監督稅務衙門及其支局分卡,下設有4個經承,4個頭役,以及貼書、巡役,額定編制為40家“房缺”,60家“班缺”?!鞍嗳薄钡墓_標價為1600兩銀子,“房缺”的公開標價是3600兩銀子。一旦有缺,就可公開出售給有錢人家的子弟充任。
嘉慶、道光、咸豐時期,由此歸化關的強化,殺虎口的業務越來越少。
據《清史稿》記載:嘉慶二年“復減各關贏額數,于是定戶關坐糧廳六千兩,天津二萬,……歸化城一千六百,山海關四萬九千四百八十七,殺虎口一萬五千四百十四,張家口四萬五百六十一……”“潘桃、古北、殺虎三口竹木稅向無贏余,無庸更議”。
咸豐九年,“山西設籌餉局收行商藥稅及百貨厘捐,于各隘口設七總卡及各分卡”。
三
1912年民國成立后,“殺虎關”改為北洋政府的財政部“殺虎口稅務監督公署”。時任山西巡撫的張之洞派自己的學生甘云鵬任殺虎口稅務監督。
1920年直皖戰爭爆發后,殺虎口稅關歸察哈爾財政廳管轄,殺虎口稅關的監督兼任京綏鐵路局局長。
1928年晉軍統治綏遠后,將殺虎口和歸綏的塞北關合并,閻錫山在此設立了“厘金局”,稅上加稅,客商苦不堪言,殺虎口因逐年蕭條而最后關閉。這樣,從順治七年(公元1650年)起,到民國28年,運轉了280年的殺虎口稅關,在經歷了興起、繁榮、衰落三個階段后,宣告結束。
在這280年間,晉商就是從這里走出塞外,渡朔漠,過瀚海,打通了橫跨歐亞的商貿大通道,使晉商走出國門,走向繁榮,走向輝煌。
在這280年間,殺虎關為大清的興盛注入了源源不斷的資金。
而隨著京呼鐵路的開通,伴隨著火車的一聲嘶鳴,這個繁榮了280年的古稅關也停止了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