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凱,一個昔日漢正街的百萬富翁,因吸毒將家產揮霍一空;經教育感化,其人生得以復蘇;他曾徒步從武漢到北京,沿途現身說法宣傳戒毒……然而,面對鮮花和榮譽,葉凱沒有把握住生活的航標。2005年2月3日,葉凱因盜竊被逮捕,其人生再次跌入深淵。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他曲折與灰色交織的人生軌跡。
迷途的浪子回頭
葉凱12歲那年,父母離異拋下他去找尋自己的生活,他只有與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由于缺乏管束,葉凱的心玩野了,成了別人眼中的惡少。上初中時,他因打架被學校開除,后來奶奶找關系將他送到漢陽某重點高中。上高一不久,他就和一個女孩偷嘗禁果,被學校處分。高三時,葉凱又因打架被取消高考資格。奶奶只好四處托人花錢,將他送到西安交通大學走讀。由于貪玩,加上基礎差,不足兩年,他實在是讀不下去了,便放棄學業回到武漢,從此就開始過著游手好閑的生活。不久他又在街上和人打群架,重傷他人,以流氓罪被勞教一年。
從勞教所回來后,葉凱痛改前非,仿佛變了一個人,他找親戚東挪西借,湊了一筆錢,在漢正街開了一家文化用品批發店。由于他腦子靈活,能吃苦,很快把生意打理得紅紅火火。幾年工夫,他就闖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成了漢正街有名的小老板。在上個世紀90年代初的武漢,二十幾歲的葉凱就已經是擁有百萬家產的富豪了。但可惜的是,富裕起來的葉凱并沒有想法去拓展事業,而是過上了花天酒地、打牌賭博的日子。更可怕的是,他在1994年染上了吸食海洛因的毒癮。這一吸,就是整整8年。葉凱沉淪毒海不能自拔,他不但吸空了百萬家產,生意也急轉直下,最后不得不停業關門。
8年中,葉凱自戒5次,強戒3次,但這些都無法讓他擺脫毒魔的糾纏。最后,絕望的女友為了警醒他,不惜以身試毒,以致身染毒癮,不知所終。女友的離去,極大地刺激了葉凱已經麻木的靈魂,他明白,再吸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條。他蘇醒了,特地到奶奶的墳前下跪發誓,一定要徹底擺脫毒癮。葉凱找到了以前的鄰居,中國十佳女警察林玉琴。在林玉琴的幫助下,在戒毒所經過一段時間的強戒、自戒后,葉凱與昔日的毒友徹底斷絕了來往,再也沒有沾染毒品,多次尿檢也順利過關,終于戒掉了毒癮。為了喚醒更多的被毒品所戕害的人,2002年7月,葉凱實施了一個大膽的計劃:從武漢徒步到北京宣傳戒毒。出發前,武漢市戒毒所特地舉行了誓師大會,葉凱站在主席臺上發出倡議:遠離毒品!扶我一把好嗎?我也能登上長城!200多名學員感動得熱淚盈眶,紛紛在旗幟上簽名,表達戒毒決心。
2002年8月12日,葉凱背起行囊上路了。每到一處,他都現身說法宣傳戒毒。沿途群眾得知他的事跡后,為他送茶遞水。葉凱奔波于學校、工廠、企業,宣傳毒品的危害,教育人們遠離毒品。葉凱的行動引起了社會各界和全國多家媒體的關注,許多媒體都進行了跟蹤采訪報道,震撼了無數失足者的心靈。在路上的葉凱雖然勞累,但他卻覺得充實。終于,歷時44天的行程被他走到了終點。翻山越嶺,徒步行走1400公里的葉凱身穿寫著“扶我一把好嗎?芽我也能登上長城”的T恤到達北京,登上長城,成為中國發起徒步千里登長城宣傳戒毒第一人。許多外國游客也被他吸引,爭著和他合影留念。葉凱站在雄偉的長城上,感受到無比的自豪和幸福。他在長城上面對著五星紅旗莊嚴宣誓:母親,我來了!雖然我來得很遲,雖然我不能給您添光增彩,但我不再給您抹黑。葉凱,以堅強的毅力和信心,戰勝了自我,戰勝了毒魔,鮮花和榮譽雪片似的向他飛來。2002年9月,葉凱被武漢有關部門授予“戒毒明星”的稱號。
回報社會創新業
擺脫了毒癮的葉凱,以嶄新的面貌重新回歸社會。為了報答所有關愛自己的人,2003年年底,葉凱決定開設一個戒毒康復中心,幫助挽救更多深陷毒海的人,把那些已經脫離藥物依賴的吸毒者組織起來,通過相互交流、勞動,親近大自然,從而鍛煉他們的意志,幫助他們樹立生活的信心,修復他們的身心健康,使他們做一個對家庭、對社會有用的人。他的想法得到了林玉琴的肯定。林警官把葉凱當做自己的孩子,熱情地幫助他,為他找場地,租借訓練器材,聘請輔導老師。由于辦康復中心花費很大,林警官又四處幫他尋找有實力的贊助商。青島一位房地產開發商,得知葉凱的想法后,非常欣賞他的想法,親自來到武漢,與他洽談籌建武漢戒毒康復中心事宜。但由于種種原因,此事后來擱了下來。
雖說康復中心沒能辦成,但是葉凱并沒有灰心。他知道憑自己現在的經濟實力是很難做成這件事的,他下決心要憑自己的本事重新起家,辦一個經濟實力雄厚的企業做康復中心的后盾。但做什么好呢?
有一天,葉凱在夜市上閑逛,逛到肚子餓了,這時,一陣香味撲鼻而來,他注目一看,原來是路邊一個掛著“精武”招牌的熟食攤,剛出鍋的鴨脖子油亮亮地散發著香氣。于是,他掏錢買了半斤,一路走一路啃。吃著吃著,葉凱忽然停下了腳步:這精武鴨脖是武漢一絕,在全國都有名氣,我何不學學這門手藝呢?主意已定,葉凱馬上托人打聽哪里有會做精武鴨脖的師傅。他好不容易打聽到一位鹵制精武鴨脖子出了名的王師傅,請他收自己為徒,但是王師傅的手藝是傳內不傳外的,王師傅一口回絕了葉凱。
葉凱苦苦哀求說:“過去我是個吸毒的隱君子,把百萬家財敗得一干二凈,我現在想學門手藝,不僅是想重新做人,還想開一家康復中心,幫助更多的像我一樣的人擺脫毒品。王師傅,你就收下我吧。”王師傅得知他就是全國聞名的“戒毒明星”,又被他的雄心所感動,再加上林玉琴警官從中說合,于是破例收他為徒。王師傅為了讓葉凱盡快掌握鹵鴨脖子的技術,就手把手地教他配方、燒料,輔導他學習操作程序。為了教葉凱,王師傅真正做到了解囊相授,毫不保留,葉凱也虛心好學,反復實踐。終于,有一天,王師傅嘗了葉凱親手鹵制的鴨脖子,高興得頻頻點頭說:“小凱呀,你已經把我的手藝學到手了,你可以出師了。”最后,王師傅語重心長地對葉凱說:“記住了,做事如做人,鴨脖子雖說是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但要人愛吃,卻不容易。你要時刻把握一條:粗料細做,少賺多吃虧。做到這一點,你的店就垮不了。”學成手藝以后,葉凱幾經考察,最終選擇了江蘇省的徐州作為自己的經營點。
初到徐州的葉凱,本錢并不是很多,租了一間門面以后,就所剩無幾了。為了節約開支,葉凱親自動手扛沙包、搬水泥、抬木料地磚等裝修材料,常常累得滿頭大汗,腰酸背疼,他卻不叫一聲苦。一次,他在釘釘子時,不小心一錘子砸在了大拇指上,頓時指甲外翻,鮮血直流。但葉凱也只是到醫院草草包扎了一下,回來不顧被臟物感染的危險,繼續親自動手裝修。在他的努力下,不到半個月,他的小店就開張了。
開業之初生意很清淡,為了招攬生意,葉凱花30元錢買了一輛舊自行車,走街串巷送貨推銷。他每天早晨6時起床生爐子制作鹵菜,保證上午9時和下午4時兩個時段的供應。為了適應江蘇人的口味,葉凱還大膽創新,把精武鴨脖子的咸、辣味道改成本地人愛吃的酸甜味。功夫不負有心人,很快,葉凱的小店生意開始火暴起來,每天的收入可以達到數百元。不久,他又在當地開辦了四家鴨脖子連鎖店,腰包也漸漸地鼓起來了。葉凱計劃在徐州建起10家連鎖店,將武漢這一特產打入徐州市場,賺上一筆錢就回武漢繼續自己的戒毒康復事業。
一步踏錯,戒毒明星淪為竊賊
正當葉凱的生意如日中天的時候,一天,一個生意場上的朋友邀請他到家里去打麻將牌,礙于情面,葉凱沒有拒絕。牌局從星期六的中午開始,一直打到下半夜的凌晨3點鐘,葉凱的運氣不錯,贏了一大筆錢。但讓葉凱難以忘懷的不是自己贏了錢,而是賭錢時的刺激氣氛和賭客的心態。他特別佩服朋友在輸錢的那一剎那間的風度:嘴里沒有嘟嘟囔囔或者罵罵咧咧,依然動作優雅地洗牌,臉上保持著微笑。相比之下,葉凱自己就覺得要遜色許多,每逢輸的時候,心里就自然地記住輸了多少錢,繼而又暗下決心要贏回來,如同沒有見過世面的鄉下人。葉凱感到賭場上不全是惟利是圖之輩,也未必就是磨刀霍霍、你死我活,自己不就贏了嗎?而輸錢的朋友也夸他賭博時有一股殺氣,并預言葉凱賭到哪兒贏到哪兒。而葉凱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他想自己在武漢這個大都市也算得上是一個名人,好歹也出過風頭,見過世面,何苦要在這里淌汗賣苦力,一個鋼■一個鋼■地賺著辛苦錢呢?于是他也開始幻想著能從賭海里發一筆橫財。
自從參加那次賭博以后,葉凱不但參加家庭賭博,還常常光顧地下賭場,什么二十一點啦、三公啦、天九啦,葉凱都一一學會了。但自從他踏入賭徒精心設下的陷阱后,他沒能再有第一次的好運氣,基本上是輸多贏少。開始,口袋里還有幾個錢,輸了他還滿不在乎,怪自己手氣不好,其他的從不多想,但沒多久,他的錢袋就開始告急了。他心里只有一個發瘋的念頭:扳本?選手里一有幾個活錢,他就跑到賭場上去,生意也無心做了。
有一天,一家大酒樓為了結婚的喜宴,特地向葉凱訂購了一批鴨脖子,還付了訂金。但是葉凱卻拿著這筆錢上了賭桌,前后不到兩小時,就輸得干干凈凈,等到了交貨的時間,他卻無錢去購買原料,讓酒樓的信譽蒙受了很大的損失。以前,葉凱對食品衛生抓得很緊,決不賣變質的鴨脖子,現在為了能湊更多的錢上賭場,他開始在食品上面偷工減料。他不再到正規的鴨場去進鴨脖子,而是和一些不法小販打交道,買回一些病鴨、死鴨進行加工,不時有顧客吃了他的鴨脖子,弄得上吐下瀉,還有的住進了醫院。雖說受到衛生防疫部門的處理,但葉凱依然故我,毫不在乎。還有一次,他心不在焉地鹵制鴨脖子的時候,沒注意到火候,把一批鴨脖子弄煳了。要在以前,葉凱寧可倒掉,也不會出售,但現在利欲熏心的葉凱卻以加重鹵料作掩飾,照常出售,害得徐州人吃了幾天帶煙熏味的鴨脖子。他的生意自此就一落千丈了。
幾個月下來,葉凱不但沒能在賭場上贏到錢,還背上了幾萬元的賭債。正當他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個賭友找到了他,兩人在一起喝了幾杯酒,賭友對他說有辦法把他輸掉的錢全部贏回來,方法就是作弊。賭友拿出一本小冊子和幾個道具,兩人演習幾遍后,信心百倍地上了賭場。沒承想,只贏了幾次后,就被精明的莊家看出了破綻,不由分說,兩人就被暴打了一頓,直到葉凱答應拿錢才被饒過。但是葉凱除了幾間鹵食店,再沒有多余的錢了。沒法,他只好把鴨脖子店全部轉賣抵了賭債,走投無路地回到了武漢。
回到武漢后的葉凱在江岸區泰興里租了一間屋子住下,成天無所事事,窮困潦倒,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幫助他的林玉琴警官,也沒臉去見她。一天,葉凱貓在家里看電視,武漢的新聞正播出一河南戒毒青年在武漢的事跡,而這位河南青年正是當初半途加入葉凱徒步北京行的同伴。看著這位可以說得上是自己學生的人在電視里風光地侃侃而談,葉凱覺得自己遭到了冷遇,被他人搶走了“風頭”,心理失去了平衡,產生了一種失落感……他開始抱怨社會對自己不公,他的情緒跌入了低谷。
那日,葉凱在江漢路上閑逛,不經意間碰到了一位名叫華華的舊時朋友。華華告訴葉凱,自己原來的數千萬元家產因為吸毒全部打了水漂。“那你現在有什么弄錢的門路嗎?”葉凱覺得他和自己同病相憐,遂關心地問。華華詭秘地笑了,他說:“我現在學會了一門小手藝。”說完,他從身上掏出一個丁字形的工具在葉凱眼前晃了晃。葉凱睜大眼睛仔細看了看,也沒看出巧妙來。華華見狀,就把葉凱帶到一個偏僻處,靠近了一輛自行車,只用了不到兩秒鐘,就麻利地打開了自行車的車鎖,騎上車帶上葉凱,揚長而去,然后到了自行車的銷贓處,賣了50元。葉凱恍然大悟。華華說,這些年他就學會了這一套“小手藝”:撬鎖偷車。如果愿意,他們可以合伙干。回到家中,葉凱思前想后,最后決定鋌而走險,拜華華為師。兩人結伴在街頭尋找目標,干起了偷雞摸狗的勾當。
2004年11月16日下午5時,江漢區公安分局水塔街派出所接到匿名舉報電話:全國戒毒明星葉凱在武漢三鎮大肆盜竊,現正在前進四路一帶活動。得此線索,民警將信將疑,立即帶3名便衣前往察看。當他們行至前進四路電腦廣場門前時,突然發現一瘦高男子,賊頭賊腦地騎上路旁的一輛電動自行車飛速離去。接著一名男青年走出電腦廣場,發現自己的電動車被瘦高男子偷走,便緊追其后大喊起來:抓小偷!民警迅速驅車堵截,將瘦高男子逼進一小巷后抓獲。此人正是36歲的葉凱。他對民警坦言:偷東西是為了償還賭債。他交代,2004年10月以來,他在武漢作案多起。2005年2月3日,葉凱因盜竊被批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