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簡介:
老鐵,原名:郁建中。國家二級作家。1954年7月生于昆山,1973年學醫, 1987年從政。1978年開始文學創作,因工作原因,1990年代初至2001年,停筆10年,2002年初重操\"舊業\"。曾在國內及香港等近百家報刊發詩500余首,發表散文、雜文及小說等10余萬字。出版《記憶的樓梯》、《等待或者穿越》等個人詩集四本。
擦亮一雙鞋有什么意義
每次經過奧灶館和上島咖啡的拐彎處
總有一群擦鞋少年一擁而上:先生
擦鞋吧,擦鞋吧,擦鞋吧,擦
鞋吧,擦鞋吧,擦鞋吧……那是黑黑的
頭發,黑黑的小臉蛋,黑黑
的眼睛,黑黑的小板凳,黑黑的小手
黑黑的鞋箱里,放著黑黑的鞋刷、黑黑的
鞋油和黑黑的擦鞋布。面對那些黑黑的
企求中泛濫的奢望,我總是
自語道:擦亮一雙鞋有什么意義?
方位
南北向的亭林路,牽著東塘街和
西塘街的纖纖玉手東張西望
亭林園坐北朝南斜倚在玉峰山上干著急
長滿瓊花的嘴里,有點局部潰瘍
半山橋突然產生愛的沖動
東眺大齡的高板橋,竟然想入非非
西北橋堍,兩枚棋子在楚河對峙百年
一棵老樹彎腰觀戰,緘默不語
柴王弄勾結橫街,把糊涂樓系在尾巴上
搖擺著幾個小文人的清高
弄口,百年老店“奧灶館”的紅油湯
一不小心沾上“老鳳祥”的臉面
“上島咖啡”端莊地坐著
在亭林路中段的口袋里清點濃香
液體的黃昏,從假日山莊依次朝東蔓延
被糊涂樓面館的胖廚勾兌得糊涂美味
畢廳弄堂閃出
騎車的老韓
文保的畢廳很文雅
傳達室藤椅一棵金桂文聯招牌
像一排老化的牙齒
堅定不移地倚在畢廳一進的牙床上
廝磨時間
每天早晨此時此刻畢廳弄堂
準時閃出騎車的老韓
后架上馱著剛脫掉被窩從游戲程序里
醒過來從麻煩堆里緊急突圍的
正在長最后一顆乳牙的小小韓
這時我總會感嘆地向他揮揮手
辛苦的老韓
與我共事腳碰腳的老韓
會創作民間文學懂攝影
能熟練烹飪啤酒能喝八瓶
患輕度胃炎戒煙已兩年
年方56的調研員老韓
你咋就一下從小韓變成了老韓
不知不覺間我的雙腿
已跨進了畢廳的二進
隨筆:
□老鐵
節日里無聊,看看電視,看著看著,一段相聲中的一句臺詞,讓我來了興趣,說是人活一世,只有三萬天左右。倆演員互相打趣道,就這三萬天,每日只吃三餐,每晚只睡一床,你想怎么的?!他倆在繼續逗鬧著,我卻下意識地盤算起來。不算不要緊,一算“如夢方醒”,喲,我已活了一萬八千多天了。
十多年前,在廣州珠江大橋堍,一位“相學大師”斷言我能活到85歲,差不多是三萬多天。也就是說,倘若把每天比作一元錢,如今,我已消費了生命積蓄的60%,且不說這1.8萬元“錢”化到哪去了,單就剩下的這大約40%,約1.2萬元的“錢”,該怎么化?
這是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這“錢”,怎么化都是越來越少。
這又是一個非常有趣、且充滿懸念的問題。細細想來,大概有這么幾種可能或者答案。
第一種:也許到85歲那年,準確地說,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刻,喜歡抒情的老鐵會攥緊最后一元“錢”,顫顫抖抖地對身邊的親人說,如果能把它存起來,那該多好啊。盡管這最后一元“錢”是如此微不足道,但能存起來,生命就不會泯滅。然而,所有的目光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
第二種:也許到生命的蒼老期,還想認真消費每一元“生命”的時候,老鐵已無能為力了,盡管他還擁有著幾百元,甚至幾千元的生命。因為那時,生命對于他來說,僅僅是一種形式了。那時,老鐵可能會后悔,未在人生的旺盛期,最大限度地高效運營他的每一元\"生命\",而現在一切都晚了。那時,所有目光會撫慰他,不要想那么多了。
第三種:也許到了晚年,85歲的某一天,老鐵會倚躺在燦爛的陽臺上,打開記憶的倉庫,盤點著一生中用“生命”消費的時光,檢點人生內存中用每一元“生命”購置的東西,哪些是精華?哪些是糟粕?哪些仍光彩熠熠?哪些已暗淡無光?哪些值得永久珍存?哪些應該就此丟棄?然而,后輩們會對他說,都留著吧,這些都是生命的合理內存,只要沒有“病毒”。
上述諸類都有可能,當然,也許還有許多個“也許”,許多個“可能”。
從現在看85歲,似乎很遙遠,但卻又近在眼前,許多聳立著的人生之樹,相對于飛速行駛的生命列車而言,無時無刻不朝后紛紛倒伏。
到了85歲,老鐵已經銹跡斑斑了,那種曾經的硬朗,已氧化成了“渣”和“屑”,同時,也會漸變成“傷”和“痛”。那種“硬朗”,曾使每一天都顯得有棱有角,也會使每一元“生命”個性張揚,而正是這種“有棱有角”并“張揚”的生存狀態,使老鐵只是一塊“鐵”,任人敲敲打打、隨意使用的一個“工具”,而永遠難以被精心澆鑄,成為一個與整個機器同步運作的重要部件。
歲月如歌,人生如夢。人生的消費者不僅僅是自己,許多人的許多天,是被別人揮霍甚至浪費掉的。到了85歲,也許老鐵會反思,在自己每一元“生命”被自己消費、被別人揮霍的同時,是否也曾經意或不經意地揮霍、浪費了別人的“生命”,哪怕是一元。
到了85歲,也許老鐵終于明白,人生的精彩和無奈,像一本書的封面和封底,同時包裝著人生,包裝著三萬天,絕無再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