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猴傳奇

那一天，大德堂藥店的坐堂郎中袁振山在煎藥房前，看到一個小討飯在倒掉的藥渣前揀藥渣吃，走近一看，著實讓他心里一驚。為啥？小討飯不是餓急了胡亂填飽肚子的那種吃，而是有選擇地揀藥中的藥物慢慢細嚼著吃。這個小討飯十歲光景，雖衣衫破舊，但臉色極好，一雙眼睛也極有神。

袁振山說：“小孩子，你這樣吃，不怕吃死了？”誰知那孩子一點也不怯，說：“我怎么會吃死？我這是在吃補藥呢！”袁振山又說：“你知道你在吃什么嗎？”那孩子不慌不忙地揀起幾樣藥說：“喏，這是枸杞，這是熟地，這是當歸，這紅棗就不用我說了吧，這些藥渣不但耐饑，且有健身的功能，你要不要吃一點？”他朝袁振山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把這些藥一一丟嘴里有滋有味地嚼了起來。

袁振山又問：“孩子，你是哪兒人？今年幾歲？叫什么名字？怎么知道這幾味藥渣好吃？”他的一連串問話，倒把小討飯給問笑了。

他對袁振山鞠了個躬說：“先生，我今年十歲，父母亡故后就出來流浪，老家很遠，反正我離家一路走來已有三年了。至于名字么，只記得父親姓俞，現在人家只叫我小討飯……”說到此，他低下了頭。

袁振山沉思了一下說：“要不，我給你起個名好不好？”那小討飯一聽，馬上抬起頭來驚喜地說：“好啊！謝謝先生！”說著又朝他鞠了個躬。袁振山已經從心里喜歡上這個孩子了，他說：“你從小失去雙親，卻如此聰明乖巧，是天賦之才，就叫俞天賦吧！”孩子嘴里念著俞天賦、俞天賦，忽地跪了下來對著袁振山直磕頭：“謝謝先生賜名，俞天賦感恩不盡！”袁振山把他扶了起來，說：“不用謝，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樣識得草藥的呢！”

天賦說：“我剛離家不久，就病倒在路上，一個在藥房煎藥的大爺收留了我。他沒錢抓藥給我吃，就讓我吃藥渣，一吃二吃，我的病好了，身體也健壯了。后來那大爺死了，我又到處流浪，但大爺教過我的幾種好的藥渣和幾種藥的功效都讓我記住了。后來，每到一個地方，我就先找藥店，找到藥店就有煎藥房，找到煎藥房就有藥渣吃了。大爺還告訴過我說城市越大藥店越多，我就奔城里來了。”袁振山聽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天賦呀，你很有藥緣呢，跟我走吧！”

袁振山只是藥店的坐堂郎中，家眷都在鄉下，所以他只能把俞天賦領回自己的寓所。在給天賦梳洗后，換上好衣裳一看，真正地成了一個人見人愛的孩子。

第二天，袁振山把俞天賦帶到藥店，想不到這孩子一進藥店就抹桌掃地干得很是勤快，這一天看病抓藥的人又特多，袁振山是左一個天賦，右一個天賦使喚得很是順手，一直到晌午時分，病人少了，袁振山才有空歇下。而天賦又馬上跑到他的背后，為他捶背，這一捶讓袁振山感到舒筋解乏。也正在此時，藥店李老板來到了他們面前，說：“這是先生新收的徒弟？”袁振山知道李老板是個雁過拔毛的人物，要是說天賦是自己的學徒，就成了他的免費雜勤工，于是，他說：“哪里！這是昨天我撿的一個無爹無娘的小討飯，看他長得伶俐可愛就領了來，還想不好怎樣安置他呢！要不，你收了他做個學徒吧！”

袁振山是當地的名醫，李老板不敢得罪他的，所以李老板不好推托。再看看這個孩子確實也乖巧，既然是個沒爹娘孩子，麻煩也少，不就是施一口飯的事，李老板肚子里算盤這么一打，就應承了下來。

俞天賦就這么成了藥店的一名小學徒。由于他乖巧、懂事又勤勞，藥店的伙計們都叫他小師兄。

手腳勤快的天賦在里里外外忙碌的同時，仍然不忘到煎藥房去揀藥渣。現在的他，揀藥渣不再是為了填肚子，而是挑他喜歡的藥渣，不僅揀了吃，還專門用一個小竹簍挑一些藥渣帶回他的住處。

這一天，天賦被師娘叫去清理一個閣樓，他人小靈活，在閣樓里爬進爬出搬雜物，師娘看了心里高興，說：“這孩子真是能干！”在師娘的夸獎聲中，天賦在爬進了擱樓后好久沒有出來，倒是隔壁房間里傳來了“咯咯咯”的笑聲。這笑聲是那樣地清脆和爽朗，卻又是那么陌生，師娘心里一驚，難道是她的女兒翠玉的笑聲？這翠玉是她的小女兒，雖然長得玲瓏剔透，可長到八歲了卻從來沒有笑過，請遍了名醫沒人說得出是啥原因，難道，今天她……

師娘快步走到翠玉房間一看，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原來，年代久了的閣樓，有一塊薄板破了，天賦一不小心從破薄板里滾了出來，滾在正在洗澡的翠玉的澡桶里。天賦還不知道自己掉進哪兒了，一個勁地撥拉，這一撥拉當然撥到了翠玉的身子，翠玉從來都沒有被人這么撥弄過，一下子被人撥到了癢處，就笑了起來。而天賦卻一副蒙然不知的傻樣讓人忍禁不住。

師娘笑歸笑還是知道這個小師兄進了師妹的澡桶是件不光彩的事，盡管還都是孩子，但總歸男女有別。她上去一把拉出了濕淋淋的天賦，遞給他一件舊衣服，讓他快換上。可天賦卻沒接那衣服，仍要往澡桶里撲，這下師娘火了：“你這孩子，我不罰你已經不錯了，你還要干啥？”天賦有點委屈地說：“我，我的毛猴掉了！”師娘一聽，氣更不打一處來：“什么？你的什么掉到翠玉的澡桶里去了？”

本來翠玉在娘出現時，停住了笑聲，此時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竟不顧羞恥地舉著一個半寸大小的毛茸茸東西裸身站了起來。而天賦也不管不顧地要上去拿，讓眼快手快的師娘給扯住了。她又上前一下把女兒按入了水中，正要動手搶女兒手中之物時，女兒竟整個兒躲下了水。師娘真正地又氣又急，直嚷著：“你們倆個小祖宗呀！”

天賦雖然闖入了不該闖入的師妹閨房，但他的出現讓師妹的怪病好了，也算功過相抵。所以師娘急急地找到李老板，告訴他這個驚喜的消息。

李老板一聽，三步并作二步趕到翠玉閨房，只見翠玉又雙眉緊鎖呆呆地坐在那里。李老板看了看老婆，又看了看女兒，疑惑地問：“莫不是你也有病了？”師娘忙說：“不，不，翠兒真的會笑了，還笑了二次呢！”接著就講了天賦闖入澡桶的事來。

李老板是個在藥行中混久了的人，他知道有的病生得奇怪，好得也蹊蹺，所以他忙著讓人去叫俞天賦。

天賦一跨進房門，翠玉的眼睛就一亮，她舉起手中那毛茸茸的小東西說：“小哥哥，這毛猴死了！”那天賦竟也顧不得先生和師娘在場，快步走到翠玉跟前一把拿過毛猴，說：“我的毛猴！”說著眼里竟淌下了淚。那翠玉一看天賦流淚，竟也“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沒等先生和師娘開口，天賦忙收住淚水說：“師妹別哭，我會把毛猴醫活的，明天我一定給你一個活毛猴！”師娘在一邊看了懵里懵懂，李老板卻輕聲細語地說：“天賦，什么毛猴，能讓我看看嗎？”天賦怯怯地把毛猴遞上。李老板一看，竟是一節辛夷！這辛夷是一味中藥，怎么成了毛猴了呢？李老板看了看兩個孩子，把辛夷交給了天賦，說：“你真能把這醫活？”天賦點了點頭。李老板就說：“那好吧，你現在就去醫毛猴吧！把師妹逗笑了，我給你放假一天！”天賦一聽，臉上也有了笑容，轉身對翠玉說：“師妹，你等著啊！”想不到翠玉站起身來，說：“我不等，我要跟你去！”翠玉的話讓老板一愣，師娘卻看了看老板，說：“都還是孩子呢，讓她去吧！”李老板點了點頭，翠玉一看爹點了頭，竟然放出了一臉燦爛的笑容，拉上天賦說：“小哥哥，走呀！”看著這對孩子一蹦一跳的背景，李老板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這個俞天賦的到來，是禍還是福呢？”師娘說：“你想得也太多了，能治好翠兒的病，就是福！”李老板卻說：“你呀，真是婦人之見！你想呀，翠兒的病請了多少名醫都無用，而這個孩子卻像一劑仙藥似的，讓翠兒一下就笑容滿臉，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師娘說：“也許是上天賜給我家的福音呢！我看天賦這孩子也是有福相的，你好生待他便是。”

李老板有個兒子在外讀書，翠玉是在他們身邊惟一女兒，所以夫妻倆視她掌上明珠。特別是翠玉得了從不會笑的病以后，夫妻倆對她更是溺愛，如今能有這么一劑良藥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事了，以后的事誰說得準呢？

再說師娘雖然讓翠玉跟著天賦走了，心里總放心不下，她偷偷來到天賦的住處。天賦住在柴房的一角，只用竹墊隔離，她走到柴房前就聽到了兩個孩子有說有笑，但只見聲音不見人，仍不知他們在搗鼓啥。于是，她借著送點心的機會敲開了天賦的門，可開門的翠玉卻只接過點心而不肯讓她進去，說是等下自有東西讓她驚喜。

一直到傍晚，翠玉才喜滋滋地合著雙手來到師娘面前，張開了她的小手，一對半寸大小、毛茸茸、活生生的男女立在她的小手掌上。這下真的讓師娘感到驚喜！驚喜的還不止是她手掌中的活寶，而是她的女兒翠玉，只見她紅樸樸的臉上充滿著喜悅，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啊！師娘伸手要把翠玉摟進懷里，可她剛伸出手去，翠玉卻擋住了她，說：“娘，你看這兩只毛猴，一只是我，一只是小哥哥，你看像不像啊？”

不說不知道，一說一看這兩只小巧玲瓏的毛猴，真的神了，那頭戴絨帽的男孩子手中拎著一串鞭炮，那女孩梳著二支蹺天辮手中拿一根香點鞭炮，再看那神態真的很像這對小兄妹。看著翠玉像捧著寶貝似地捧著毛猴進了她自己的閨房，師娘興奮得眼淚都出來了！聞訊而來的李老板確確實實看到了女兒變化，也禁不住喜極而泣。他拿過翠玉手中的毛猴兒仔細一看不由得笑了起來，這不都是用藥渣做成的嗎？這身子用的是辛夷，頭、臂、腿是用蟬蛻做的，木通被做成了帽子，粘合用的是白芨，而那像天賦的男孩子手中的一串鞭炮是用通草做的，那像翠玉的女孩子手中去點鞭炮的香用的是燈草，這個天賦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李老板一改他的吝嗇習慣，讓俞天賦搬出了柴房，將他安頓到離翠玉閨房很近的后廂房，而且不讓他再當雜差，讓他伴著翠玉做毛猴玩。

再說袁振山精通的是內科，對翠玉的病沒有少費心思，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揀來的小討飯卻用幾只毛猴治愈了這個怪病。他悄悄地找來天賦，問他是不是那位教他吃藥渣的大爺教他做的毛猴。天賦說：“是我與大爺一起做著玩的，但翠玉的點子更多，讓毛猴更有了靈氣，要不先生也與我們一起做吧，可好玩呢！”

于是，翠玉和天賦要么在煎藥房揀藥渣，要么到街上看過往行人，選中一個目標就回來做。就這么過了半年，翠玉的房中成了毛猴國，有賣糖葫蘆的老頭、有拉洋車的車夫拉著個吃糖葫蘆的孩子、有藥店賬房先生……真是神極了！而袁振山也是一有空就和兩個孩子在一起。

再說，這個城市的商家把關帝供為財神，每年有一次迎關帝神會活動，到迎關帝之日每家商號要出一個項目，也就是商家們為自己爭光奪彩大做廣告的最佳日子。

大德堂藥店在城里也算得上是中等商號，每年的迎神會項目都與藥材有關，祖上曾經因一只活老虎迎神而名聲大振，后來一直沒有引起過轟動。今年的迎神會，李老板可胸有成竹了。

李老板的花花腸子沒瞞過袁振山，要是翠玉與天賦的毛猴在迎神會上一亮相，大德堂名氣就會大振。

李老板也不想瞞袁振山，這天他找袁振山開門見山地說：“袁先生，你看毛猴是否可以作為一味奇特藥物呢？”袁振山盯著李老板看了幾分鐘，盯得李老板心里發毛，就問：“你說呀！”而袁振山知道，他是醫家不是商家，而商家與醫家不是一回事，于是就說：“你心里是有數的，還來問我！不過我告訴你，我還是內科郎中。”李老板又問：“那你說，翠玉是怎么回事？”袁振山說：“這事我也想了很久，用醫家的話說，是她的心竅開了，而點開她心竅的是天賦這個人，并不全是毛猴的功勞。”李老板急著往下問：“那你說，天賦開了翠玉的心竅，能不能也開別的病人的心竅呢？”袁振山只是不知可否地笑了。李老板說：“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這毛猴可是希罕之物呢！”

迎神會上，大德堂的花車上坐著翠玉與天賦一對童男童女，他們倆捧著一盞站滿那群維妙維肖的毛猴的大花燈，扎扎實實地轟動了全城。這個效果不比當年一只活老虎差，而大德堂也因此而名氣大振！

李老板和袁振山當然知道，引起轟動的不僅是希罕的毛猴，還有那個喜笑顏開的翠玉！這個城里人的人誰都知道李老板有個肌肉僵硬不會笑的女兒，如今竟然笑得那么燦爛！這么多年來，請了那么多的郎中都沒有治好的病，竟然一下子好了，今天大德堂用毛猴燈做花車，這不是在告訴人們，這毛猴是一味希罕之藥嗎？

于是，沒等迎神會結束，就有人進了大德堂打聽毛猴的事，而李老板來了個神秘莫測的笑容作為回答。就這么一笑，讓人們更以毛猴為奇，于是乎，花車上的毛猴遭到了哄搶，那些用藥渣做成的毛猴哪經得起哄搶，一下子，原來個個栩栩如生的小毛猴頓時支離破碎，這一切讓俞天賦目瞪口呆，把個翠玉嚇得大哭。李老板趕緊派人收拾殘局，可沒等把殘局收拾完，大德堂卻擁來了一二十個就診的病人。

藥店人多是好事，李老板要的就是這個效應。可這些病人一個個不是癡呆，就是瘋傻，病家一個個訴說，既然大德堂能將肌肉僵硬的翠玉治好，那就能為他們的病人排憂解難，要不，讓他們也買個毛猴帶回家，作為治病的良藥。就這樣大德堂內外坐著的、蹲著的、躺著的都是些呆鼓鼓、瘋傻傻的病人和病人家屬，而作為坐堂郎中的袁振山卻不知去向。

李老板是怎么也想不到這個城里會有這么多的癡呆、瘋傻病人，他是又驚又喜。喜的是大德堂有了轟動效應，驚的是怎么應付這個局面。他靈機一動，搜羅出天賦和翠玉房中所有的毛猴，成品和半成品的，叫幾個伙計胡亂地粘合在一起。這些個毛猴當然是沒有天賦做的靈巧，但應付只作為看看的藥引還是可以的。另外李老板自己動手開一些養心安神的藥，讓伙計們馬上撮配，每位病家十帖藥加一只毛猴。

病家們得到了藥和毛猴一個個喜滋滋地走了，當然大德堂能治癡呆瘋傻病的消息也隨著病家的口一下子傳開了。李老板知道他的財運來了，就一點也不敢松懈，馬上去找天賦和翠玉，讓他們做大量的毛猴，供他上柜作藥引。可是這對活寶卻不見了，而師娘卻哭哭啼啼地訴說，說兩個孩子被嚇壞了，迎神會后就沒回來，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李老板一時也顧不了翠玉，只叫了兩個藥工出去找，店內的其他伙計，做毛猴的做毛猴，配藥的配藥，準備迎接新一輪的病家上門。

李老板的估計沒有錯，從此后，大德堂門庭若市。可一邊是財源滾滾，一邊翠玉和天賦仍然無影無蹤。忽地有一天，府臺衙門的差役來了，他們不由分說拿出鏈子，鎖了李老板就走。

李老板被鎖進了府臺衙門，府臺大人一不打他，二不押他，而是把他送進一間華麗的閨房。閨房里有一位與翠玉年齡相仿的姑娘，她雖然穿著華麗，但目光癡呆，嘴角歪斜，口水直流，手里拿著一個肢體不全的毛猴在擺弄著，一看便知是個瘋女。府臺大人指著女孩說：“你看到了吧，不吃你的藥時，倒只是呆，吃你的藥后，反而嘴角都歪了，說你妖言惑眾，賣假藥害人，該當何罪？”

原來，這位府臺大人就這么一位寶貝千金，千金癡呆之事，他是瞞著外人的，那天聽說大德堂有治癡呆妙藥，就讓人去買了一份，想不到吃了藥不但沒見病情好轉，反而加重。

要是一般醫家，李老板有的是詞，他可以說，癡呆這病不吃上十帖八帖藥，過十天半月就有起色的，得慢慢來。可如今面對的是握有生殺大權的府臺大人，他只有瑟瑟發抖的份了。府臺大人說：“我不管別的病人吃了你的藥如何，我只知道，我的女兒吃了你的藥后變成這樣子，你要盡快把我女兒治好，治好了，一切罪均可免去，治不好，你就出不了這個衙門！”

李老板一聽，急得說出了俞天賦和翠玉的事，然后對府臺大人說：“大人，要想治愈小姐的病，非這二個孩子不可！”府臺馬上叫師爺寫告示，捉拿天賦與翠玉，可沒等他把告示貼出去，翠玉和天賦卻來到了府衙。

天賦和翠玉隨身帶來好幾只毛猴，當這些毛猴展現在府臺小姐的面前時，小姐的眼睛一亮，于是，翠玉與天賦倆在小姐面前擺弄起毛猴來了。這些毛猴是一群孩子，女孩紅肚兜向天辮，男孩小背心瓜皮帽，毛猴孩子在天賦和翠玉的擺弄下做出各種有趣的姿態，玩出各式的游戲，小姐的眼神兒被吸引住了。這下李老板知道自己有救了，他馬上開出一張調理藥方。

于是，三個孩子一起做毛猴玩毛猴，李老板不時開一些藥為病人調理。一晃半年多，小姐的病情明顯好轉，李老板開始喜滋滋地掰著手指算解脫的日子。

再說府臺大人為了不讓小姐的病情外傳，與師爺商量著要將三位治病者置于死地！

就在這天晚上，府臺大人忽然睡不好覺了，只要一閉上眼睛，臉上就會有小毛猴在爬，弄得他癢西西，煩燥燥，第一次他以為是女兒淘氣，把小毛猴放到他的臉上，可女兒好好地在她自己的房間里，就這樣整整折騰了一個晚上。天一亮他就叫來了師爺，誰知師爺也是被小毛猴弄得一夜未睡。他們倆雖精神疲憊但怒氣不小，府臺馬上下令把李家三人關進牢房。

讓府臺大人與師爺想不到的是，這天晚上仍然有毛猴搔擾，而且擾得更甚。這可讓他們大傷腦筋。

府臺大人對晚上睡覺的事還沒弄清楚，忽地他的千金小姐不見了！府臺大人懵了，二天沒有睡好，讓他精神不振，愛女失蹤又是一擊，他呆呆地坐在書房里不知如何是好。也就是此時，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對神似天賦與翠玉的毛猴，府臺一見怒從心起：“看我讓你們粉身碎骨！”說著伸手去抓，可這對毛猴左蹦右跳就是捉不住。忽地毛猴變了臉，原來二個活蹦亂跳的孩子，變成了一對兇煞惡神，對著府臺怒目而視。府臺感到渾身發冷，隨即耳邊有人在說：“府臺大人，你還不快把李家三人放了，否則，不但你的女兒要遭殃，就是你也性命難保！”府臺此時早已沒了主意，他馬上叫來師爺，讓他快快放人。

就在放走家三人后，小姐平安歸來了，可府臺心里總憋著一口氣，他馬上下令去查封大德堂，可大德堂早已人去樓空……

據說后來，大德堂到京都開張，李老板雖然仍是老板，可他對袁振山恭恭敬敬，對天賦也不敢怠慢。當年，袁振山知道成也毛猴敗也毛猴，所以他偷偷帶走了二個孩子，當他看到天賦的毛猴靈氣超常，就讓二個孩子進府衙。二個孩子進了府衙以后，一直與他保持聯系，后來得知府臺要殺人滅口時，就在毛猴身上用了迷魂藥。當然，那位府臺小姐也是幫了忙的，要不他們還在府臺衙門關著呢。

不過天賦無心做藥師，卻對做毛猴情有獨鐘，他做的以市井人物為造型的毛猴曾在京都成了氣候，后來還有了傳人。可以用老舍夫人的詩作證：“半寸猢猴獻京都，維妙維肖繪習俗，白描細微創新意，二味飲片勝璣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