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的詩

我想為春天做點事

我想為春天做點事

例如讓小風吹得渾身癢癢

讓一桶水剛好夠沖涼

然后讓蜜蜂錯過花叢

讓昆蟲爬滿果園

最后把人群趕到大路上

我想我做這樣的事情

應該順理成章

我穿過菜市場

我穿過菜市場

月亮像往常一樣亮著

月亮的光被遮陽棚切成碎塊

像拋灑一地的爛菜葉

我本想隨意發揮我的想像

對那些虛擬的青菜作一些描

述

可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菜市場空無一人

除了我拖沓的影子

沒有一絲生活的氣息

我穿過菜市場

反復地自言自語

真希望能遇到一個人

拉住他問問

穿過菜市場

是不是有家小飯館

時 光

老霍林河大街上來了個叫東

升的老人

我無從知道他的履歷

只看見他穿著老式棉袍

這讓我想起了

過世的祖父曾經也是這身

裝束

在我們村子里頤養天年

我想知道這個叫東升的老人

住在哪里 是不是也和我祖父

一樣幸運

我尾隨他走來走去

直到太陽西沉又東升

回過身來我才發現

我尾隨的是我自己

故 鄉

我在一個寧靜的早晨離開了

故土

鄉親們可以作證。這一次

我帶走了一個小小的池塘

我用不著回憶故鄉對我的養育

我離開因無法返回而最終

皈依

像空茫的宇宙心里裝著一

個小小的地球

池塘太小了 如我黑黑的眼瞳

它不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它是

盛滿

我痛苦海洋的盤子 不停地有

痛苦注入

你該知道那些狂風暴雨的起源

如果池塘干涸那一定是個

陰險的陷阱

我和我的罪愆都將被故鄉

忘記

悼 詞

我在字典里找到了那個人的

名字

以及他的家鄉家鄉的院落

我清洗掉與他伴生的生活

讓他重新落地 重新開始走路

他漫長的一生將在我的文章

里艱難地度過

我這樣做的目的可不是在寫

一篇小說

我讓他穿女人的衣服 絲綢上

繡著花邊

我讓他吃減肥的食物 空心粉

拌玉米粥

我讓他住旅游勝地的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給他娶個普通的老婆 既溫

柔又會操持家務

最后我該給他安排一份合適

的工作

讓他不停地活動手腳

而沒有機會坐下來思考

我是不是該把他使勁地折磨

直到文章的結尾處他奄奄一

息皮包著骨頭？

關于這個問題我無法選擇

最好請我的讀者給個主意

讓我輕松地把他從上帝那兒

拉回

又不至于讓他的靈魂找我的

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