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抗日老兵,那是他們曾經的身份。
這個身份,意味著槍林彈雨,與日本鬼子面對面的真刀真槍的廝殺;意味著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性命;意味著忍饑受寒,赤腳千里,炮火連天中轉戰疆場;還意味著遠離爹娘,流落他鄉,與故鄉、與親人生死兩茫茫。
現在,他們其實就是農民,是一位又一位八十多歲的老農民。
他們祖祖輩輩原本就是農民,生活在華北平原、黃土高原,或者生活在云貴川的崇山峻嶺之間。日本鬼子來了,他們成了“壯丁”,放下鋤頭和背簍,持刀操槍,奔襲千里,與日本人拚命。他們中的大多數死于鬼子的槍彈和刺刀,活下來的又大多死于過去幾十年的貧窮和疾病。他們中少數中的少數,活到了今天,等到了抗戰勝利60周年,等到了被人記起,被人翻山越嶺地看望。
與緬甸接壤的滇西山區,曾經是中國遠征軍和日本侵略者反復廝殺的戰場,因而遺留下大量老兵。當硝煙散去,戰場歸于平靜,曾經的戰士解甲歸田,散落于滇西大山的褶皺中,在那些他們沖鋒陷陣過的一個個壩子和山寨中生活下來。

保山市有隆陽區和騰沖、龍陵、施甸三個縣,因此相應地形成了四個老兵群落。資料顯示,1945年,留在騰沖縣的老兵有1350多名;60年后,這個數字變成了108人。而整個保山地區的健在老兵,也不過300來人。
抗日老兵的身份,曾經的硝煙和鮮血,和平年代的人們未曾有過的也想象不出的那些經歷,在他們的后半生,并沒有給他們帶來特別的榮譽和安樂。他們就和別處農村常見的老農一樣,幾畝田地,幾間老房子,風燭殘年,努力地活著。
2002年8月15日,騰沖縣委宣傳部邀請縣內50多位老兵座談,并到滇池西戰役紀念館“國殤墓園”祭奠烈士?;顒咏Y束后,縣里送給老兵們一點微不足道的紀念品,每人兩包奶粉和一些糕點,一個塑料袋裝著。
一些老兵后來的舉止讓所有人驚訝不已:他們回家后,將奶粉和糕點原封不動地擺在了家里的供桌上,和祖先的牌位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