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觀察

五槍足夠打死網中人

徐迅雷

被稱為“鐵面女包公”的原中紀委副書記劉麗英在溫州開講反腐課，她提醒領導干部，“貪如火，不遏則自焚；欲如水，不遏則自溺。”

一個人犯案后出逃了。一個人出逃后抓回來了。這兩人風馬牛不相及，我拿他們倆擱一塊說事，僅因為兩條新聞同見于6月17日的報紙版面，我就糊里糊涂地拉郎配一把。

出逃的是個小人物：貴州省安順市幺鋪派出所副所長王黔瑜。但小人物有大舉動：他在市區的一家卡拉OK廳內，掏出手槍，對著一位獄警的頭部連開了三槍，隨即又朝其胸部開了兩槍，對方當場死亡。案發后，這位副所長丟下槍支就潛逃了。開槍原因不明，是私仇還是公恨，都有待抓獲后問個清楚。

抓回來的人物也大不到哪里去：江西春來集團的董事長黃春發。黃董事長已逃亡兩年，如今在河南省安陽市落網了，他暴得全國性的大名，還有賴于上饒市原市委書記余小平上吊自殺。你瞧現在新聞的標題是：余小平案重要嫌疑人落網。黃與余交往甚密，屬于一根繩上的兩只不同顏色的螞蚱。“2002年夏某晚，余在黃的安排下，在黃的住房內，與賣淫女劉某發生了性關系，余付給劉某嫖資200元。”這不過是案件中的小細節，大情節有待于黃春發的揭發。

從以上兩事件看，當事人雙方皆一死一逃，折射出了一種惡劣的人際關系。是什么愛恨情仇導致此般結果？目前不得而知，但“某一斑”能見“某一豹”，從尋常角度看，以“利益”來網結關系，是某些官場公務人員的特色之一；謀取利益，是“結網”的終極目的；而人際關系“網絡”中，所有“勾結”都意味著沖突，沖突的“升級版”就是憎恨，憎恨的“升級版”就是你死我活。“憎恨是不要報酬的，它是多么可怕的字眼！”雨果在《笑面人》中曾說，“憎恨本身就是報償”。當人際關系發展到利益沖突不可調和后，“報償”的極至就是死亡——五槍足夠打死“網中人”，即使用的是黃春發那樣的無形的“手槍”——需要說明的是，筆者此說與前文中的“獄警”無關，此“獄警”或許純粹是“受害人”而不是什么“網中人”。

優化公務人員上下左右的人際關系，是一種當務之急，也是反腐敗行動中的應有之義。日前，被稱為“鐵面女包公”的原中紀委副書記劉麗英在溫州開講反腐課，她提醒領導干部，“貪如火，不遏則自焚；欲如水，不遏則自溺。”她告誡領導干部，有四種人不宜結交：名聲不好，特別能往你身上粘的；能力不強，特別想當官的；地位不高，活動能力特別強的；收入不高，特別能花錢的。“以上四種人，要特別謹慎，少交往為妙。”當地媒體報道說，三小時的講座結束時，劉麗英又重申了一遍。在我看來，這是從道德防范層面對領導干部的自律要求；而“利益”的滲透能力是極其強大的，“貪欲”也是人性惡中強大的本性，“利益貪欲”的強大內驅力，就會驅使你去“結交”種種不宜結交的人，而“不宜結交的人”也來“巴結”你這種看起來“適宜交結”的人。沒有外在的約束，一些人“結網”途中，壓根兒就不會去考慮“遏制”和“遏止”的問題，自然而然也就編就官場人際關系“蜘蛛網”，根本就不管它惡劣不惡劣。

某些官人為何需結網？蜘蛛給你的啟示是：費心費力結好這張大網之后，就可以坐在網中央，守株待兔、守網獲利了。在“出事”之前，大抵是沒有人認為那“網”是惡劣的。當年身為溫州市副市長、后官至浙江省建設廳副廳長的外逃女巨貪楊秀珠，涉案金額兩億多，最近傳出消息，說是她在荷蘭被抓住了，要知道，她可是一位編網大師。這位大師，本是一個滿口臟話、沒啥文化的女人，她能仕途順暢，“在一片罵聲、反對聲中跑步前進”。據媒體報道：楊秀珠在家里從來不干活，但到了領導家里就拼命干活；她在小汽車里裝了冰箱，凡是進省就給省干部帶名貴海鮮；上面有人下來，她會立刻在賓館布置一個房間，里面掛滿各種名牌服飾，讓領導和領導夫人去挑選衣服；她當了省建設廳副廳長之后，每次回溫州都是“一卡車一卡車地往省城帶禮物”……她的編網能力，盡管看起來沒啥藝術性，但比蜘蛛編就的漂亮之網實用多了。

有一些官場人際蜘蛛網，在蜘蛛爭利沖突中扯破了；有一些則是在共和國反腐敗的行動中被捅出了大洞。突破“蛛網”，不僅牽出“下線”，還要牽出“上線”，這是百姓的普遍期待。

但愿為官之人有簡單清澈的人際關系；但愿有一種制度設計能夠保障“玉宇澄清萬里埃”；就是做到獨自一人“清者自清”也好。

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