胰島素——百病之源？

糖尿病的成因是胰島素過少。然而，過多胰島素同樣會產生嚴重問題。這個新發現為人類攻克癌癥等疾病提供了新的途徑

糖尿病藥使喬治·馬林森和克里斯汀·卡普曼的身體狀況大為好轉。馬林森今年已經77歲。去年年底，他開始服用人工合成胰島素。38歲的卡普曼則反之，她每天服用一些格華止（Glucophage）——一種能控制胰島素生成的藥物。

兩個奇妙的試驗

有悖于常識的是，馬林森和卡普曼兩人都沒有糖尿病。

實際上，馬林森患的是老年癡呆癥。他之所以服用胰島素主要是想驗證一下體內胰島素過低是否與記憶衰退有關。他的妻子說：“以前我懷疑胰島素對喬治是否真的管用，因為他得的根本不是糖尿病。不過，它還真挺管用。太奇妙了！”據她說，她丈夫已經恢復了幽默感，而且能做一些簡單的家務了，比如沏茶。不久前，給馬林森治療的醫生們在《神經醫學檔案》雜志發文稱，其他患者似乎也從控制胰島素分泌中受益匪淺。

卡普曼同樣覺得很驚奇，通過調節體內的胰島素水平，原來患不孕病的她竟圓了當媽媽的夢。卡普曼患有卵巢囊腫，這種病不僅會導致不孕，而且大大增加了她患心臟病的危險。不過，她的問題不在于胰島素太少，而是太多——胰島素太多會妨礙排卵。她接受了長達7年的不孕癥治療，但都毫無效果。無奈之下，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她開始服用格華止。一個月后，她懷孕了。現在，她已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不過，她仍堅持服用格華止以控制體內過多的胰島素。

胰島素過多，風險更大

胰島素問題——不論是過多還是過少——都遠超出了糖尿病的范疇。這種情況又被稱為“胰島素抵抗”（insulin resistance）。它除了會導致卡普曼和馬林森所患的疾病外，醫生們發現它與心臟病發作、中風以及多種癌癥有關。

據估計，約三分之一的美國人可能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胰島素抵抗”的情況。許多專家對此非常吃驚。

內分泌學家、哈佛大學喬斯林糖尿病中心（Joslin Diabetes Center）主任羅納德·卡恩說：“胰島素抵抗的現象非常普遍，而且它與那些最致命的疾病有關。如果我們不從現在開始關注這個問題，我們將會為此付出沉重代價。”

耶魯大學醫學院疾病防治研究中心主任大衛·卡茲也說：“我們才剛開始認識到，胰島素是控制體內眾多‘開關’的物質。它是否是所有疾病的主控制器？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這方面它起著一定作用。”

胰島素的主要作用是將糖份從血液中分離出來，并“護送”它們進入肌肉和脂肪細胞。但有時這些細胞會拒絕胰島素進入。在這種情況下，制造胰島素的器官——胰腺就會制造出更多的胰島素。

如果胰腺制造不出足夠的胰島素，血糖就會升高到危險的水平，其結果就是II段糖尿病。更常見的是，胰腺分泌出更多的胰島素。多余的胰島素也許能將血糖維持在正常水平，但它卻會對到身體的其他器官造成嚴重影響。疾病可能會因此而生，因為胰島素并不只是輸送糖份，而是還有其他諸多作用，比如它會“告知”腎保持鹽份，而過多的鹽會導致高血壓。它還能刺激癌細胞增長，從而導致腫瘤。

幸運的是，醫生們已開始掌握一些新方法來治療“胰島素抵抗”病（有時又稱為新陳代謝綜合癥），手段包括藥物治療和改變生活方式等。

多種疾病的“開關”

研究發現，胰島素抵抗與下面一些疾病有關：

癌癥

胰島素能促進細胞生長，不幸的是癌細胞的胰島素受體（即與荷爾蒙、抗原、藥劑或神經傳遞素相聯的一種分子結構或場所，位于細胞的表面或里面）的數量相當于普通細胞的6至10倍。胰島素就是一種荷爾蒙。如果多余的荷爾蒙被送到業已存在的癌細胞那里，癌細胞便會開始瘋狂生長。哈佛大學公共健康學院專們研究結腸癌的愛德華·焦萬努西形象地說：“癌細胞遇到胰島素尤如火上加油。”

結腸癌、乳腺癌、胰腺癌和前列腺癌對胰島素的反應似乎尤為顯著。加拿大多倫多市芒特·西奈醫院（Mount Sinai ）馬弗爾·科夫勒乳腺癌中心主任帕梅拉·古德文說：“我們認為，乳腺癌細胞可能擁有非常特別的受體，即對胰島素極其敏感的胎胰島素受體。”胰島素也可能會影響雌性激素——另一種能刺激腫瘤生長的激素。目前古德文正在用格華止做試驗，看它能否降低乳腺癌幸存者的胰島素水平以及會不會影響癌癥的復發。

心血管疾病

血液中過高的胰島素會損害動脈內壁，使有害血脂如甘油三酸酯和LDL膽固醇增多，并將血細胞粘合在一起，從而導致血管栓塞。斯坦福大學的內分泌學家格拉德·里文早在1980年代就發現了胰島素抵抗的現象。他發現這與心臟病發作、中風以及高血壓都有不同程度的關系。

其他研究結果也有類似的發現。一些芬蘭研究員進行了一項重大研究。他們在22年時間里跟蹤研究了將近1000人。他們發現，胰島素水平是導致心臟病發作的罪魁禍首，特別是在年輕人群中。胰島素的影響比肥胖和缺乏鍛煉的影響都大。那些胰島素水平最高的男性患心臟病的風險相當于胰島素水平最低的男性的將近3倍。

也有人持異議。不久前，美國糖尿病協會首席科學家和衛生官員理查德·卡恩在《糖尿病護理》雜志上發表文章對此提出質疑。他認為有關胰島素抵抗的觀點毫無作用，特別是在心臟病的診斷方面和為心臟病患者提供幫助方面。他說：“我看不到這有什么價值……特別是當治療方法都是一樣時。”他指出，如果患者膽固醇高，他們就會服用降膽固醇藥，醫生也會建議他們節食和加強鍛煉，不管胰島素抵抗是不是導致他們患病的根源。

但是，其他專家卻認為，對胰島素在心血管病方面的作用的認識是有價值的，特別是它有助于人們找到新的治療方法。一些醫生就正在根據這方面的認識，采用新方法來治療中風。從今年春天開始，美國國家健康研究所開始在60多個研究點進行一項研究，以了解一種胰島素增敏劑吡格列酮（Actos）能否讓某些患者降低中風復發的概率。

卵巢疾病

美國臨床內分泌學家協會表示，美國大約有十分之一的婦女患有卵巢囊腫，這也是美國女性不孕的一大原因。胰島素過高刺激卵巢分泌出多余的其他激素，阻礙了卵子的正常生長，擾亂了月經周期，阻止懷孕。這些過量分泌的激素或男性激素還會導致女性臉部長出男性化的須毛以及其他令人難堪的外表改變。

現在，醫生們正利用胰島素增敏藥如卡普曼所服用的藥，來治療卵巢囊腫。醫生們還建議患者減肥，因為這能降低體內胰島素的水平。其意義遠超出了不孕范圍，因為如果患卵巢囊腫的婦女得不到治療，她們患心臟病的危險就相當高。據估計，這些患者的此類危險大約相當于于其他婦女的7倍以上，而患糖尿病的危險要相當于其他婦女的3倍。

老年癡呆癥

大腦的記憶和學習中心里的細胞有許多胰島素受體。注入胰島素后，記憶力和學習成績就會提高，而一旦停止注射胰島素，大腦的功能就會開始下降。

矛盾的是，血液中的胰島素越多，大腦中的胰島素反而會越少。一種主流理論如此解釋：胰島素對血管壁有侵蝕作用，從而阻礙向大腦供應血液的血管，使胰島素更難于為腦細胞輸送糖份，最終腦細胞就會被“餓死”。老年癡呆癥、帕金森癥、亨廷頓舞蹈病等就會因此而形成。胰胰島素似乎還能清除掉部分β淀粉狀蛋白，而β淀粉狀蛋白長期以來一直被認為與老年癡呆癥損傷有關，β淀粉狀蛋白減少會引起不少問題。

當然，關于老年癡呆癥的成因有多種解釋。但不論這種病是如何形成的，都有初步證據表明，將胰島素注射到老年癡呆癥患者大腦都能改善他們的癥狀。美國退伍軍人管理局普吉灣健康保健系統研究員蘇贊·卡夫特做了一項研究，讓包括馬林森在內的一小群老年癡呆癥患者吸服霧化胰島素（吸服的方式能使大腦獲得更多胰島素）。與一組只服用鹽溶液的對比組相比，這些患者能夠更好地回憶起故事和名單。不過，現在還不清楚這種改善能持續多久。卡夫特正在讓老年癡呆癥患者試服胰島素增敏劑羅格列酮（Avandia），以了解它是否能延緩這種疾病的發展。

遺憾的是，對于胰島素抵抗患者來說，這些試驗性治療并非唯一的治療方法或最佳方法。加強飲食方面的調節也很有希望。據研究人員表示，大多數人只需將體重減少二十幾斤甚至幾斤就能擺脫胰島素抵抗。專家建議，可以多吃一些富含可溶性纖維的食物如漿果、豆類、全麥以及含瘦蛋白的食物如魚等，因為它們能間接減少胰島素抵抗，而飽和脂肪則可能會導致胰島素增加。

減肥同樣很重要，因為所有與胰島素抵抗相關的疾病風險都會因肥胖而倍增。當肝臟中的脂肪增多時，它就會將很多的多余脂肪酸排入血液中，從而增加胰島素抵抗綜合癥的危險。

經常鍛煉也有助于肌肉更好地利用胰島素，因此除了吃藥外，克里斯汀·卡普曼每周還要鍛煉4次。每年她還要進行一次心臟檢查。如果胰島素真的能是許多疾病的啟動開關，她想盡其所能不要打開這個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