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41年6月22日,德軍發動了對蘇聯的突然襲擊后,外交部長莫洛托夫通過廣播電臺向全國人民公布這赤裸裸的事實,并且宣布:“我們是正義的。敵人將會被粉碎。勝利將會是我們的。”在成千上萬正在聽新聞的列寧格勒人中間,有一名34歲的作曲家——他就是季米特里·肖斯塔科維奇。
雖然當時,肖斯塔科維奇的名字在紐約、波士頓、費城那樣遙遠的地方的古典音樂愛好者中間耳熟能詳,在本國卻算不上是家喻戶曉。由于 “故意的不和諧、亂七八糟的聲音”,他還差點成為肅反運動的犧牲品。
但是,戰爭打響后,肖斯塔科維奇積極投身到保衛祖國的戰爭中。他曾經兩次試圖應召加入紅軍,但都因為視力過差被淘汰了。于是,他先后參加了列寧格勒音樂學校(他在那里教書)的自衛隊和消防隊。1941年7月29日,蘇聯宣傳部門以消防員肖斯塔科維奇的形象拍攝了一組圖片,這些照片發行廣泛,逐漸成了列寧格勒保衛者毫不動搖的決心的象征。此時的肖斯塔科維奇也將他的巨大的天賦用于創作一些音樂小品,以愉悅前線戰士。此外,他還寫了一些進行曲和一部鼓舞愛國情緒的贊美詩。他寫道:“偉大的時刻已經到來,斯大林領導著我們戰斗,他的命令就是法律!勇敢地走進可怖的戰爭吧!”之后,7月19日,肖斯塔科維奇開始動筆寫一部大型的交響作品。
有一句俄國諺語講,“當槍在說話,繆斯就沉默”。幾乎從第一次槍聲響起,戰士們和戰場上的戲劇化場面就成了藝術的主題,但是,軍事行動的破壞性和毀滅性本質,使得在騷動之中完成一部傳世交響樂,如果不是絕無可能,也是相當的困難。肖斯塔科維奇就決定要寫這樣一部作品。在他以前,沒有哪個作曲家寫過描述狂怒的戰爭的作品,也沒有作曲家曾經在音樂中嘗試去描繪未來的勝利。
當肖斯塔科維奇動筆寫他的交響曲時,德軍縱隊正在步步緊逼拼命保衛列寧格勒以南防御陣線的紅軍。到他完成新交響曲第一樂章的時候已經是9月3日,那天德軍發動了又一次猛攻,他們把炮彈打進了列寧格勒。第二樂章和第三樂章分別在9月17日和9 月29日完成。
戰爭中的惡劣環境,顛沛流離的生活,常常中斷肖斯塔科維奇的創作。他帶著妻子和兩個孩子先撤到莫斯科,后又到了古比雪夫。在這里,他和妻兒,還有一架鋼琴,全都擠在一套只有一個房間的小公寓里。直到12月10日,才分得一間獨立的房間用于工作,此時他終于能夠開始創作交響曲的最后樂章了。
12月27日,在一個只有朋友們參加的小型聚會上,肖斯塔科維奇宣布,他完成了他的《第七交響曲》,這首曲子完全是為了“獻給列寧格勒”。第四樂章和尾聲部分只有16分鐘——比第二樂章長,比第三樂章短——最早被稱為“勝利”。這一部分飽含著堅定的決心和對勝利的信念,省卻了任何對英雄的贊美或者為了鼓舞士氣的夸大其詞的高調。《真理報》贊揚了這個結尾部分是“光明壓倒黑暗的勝利”。
國家的文化宣傳機構迅速在古比雪夫組織演出,到1月下旬曲目已經排演得不錯了。可肖斯塔科維奇的處境還是很糟糕:公寓里供暖不足,沒有足夠的樂譜紙供他使用,列寧格勒傳來的消息也使人氣餒。
1942年3月5日,當肖斯塔科維奇的《第七交響曲》也就是《列寧格勒交響曲》在古比雪夫第一次公演,這座城市短暫地成為了世界文化之都。這部樂曲的一切都是宏大的——包括它的時長(大約80分鐘)和演奏它所需的特大交響樂團。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個被打造成為反法西斯主義象征的雄偉而抽象的作品,成為蘇聯民眾心目中的一個文化標志。24天以后,《第七交響曲》在莫斯科的首演同樣令人鼓舞,富有強烈的感染力,即使是空襲警報的聲音都無法抑制聽眾的熱情,演奏結束以后,他們足足鼓掌了二十分鐘。
《第七交響曲》還走出國界,傳到了德黑蘭、開羅,傳到了西方國家。美國國家廣播公司組織頂尖指揮家公演該作品。德國入侵蘇聯的第二年,即1942年6月22日,英語廣播的聽眾第一次欣賞到了這部作品。據估計,至少有200萬聽眾通過電臺收聽過該作品。1942年到1943年,在美國至少公演了62場。
《第七交響曲》不僅鼓舞了西方國家人民的抗德決心,而且堅定了他們對蘇聯這個最大盟友堅決痛擊德國法西斯的信念。美國小說家厄斯金·考德威爾說,我深信“一個能寫出如此偉大音樂作品的民族,即使在困境中也是不可戰勝的”!
[譯自美國《軍事歷史季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