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慶意欲主導長江上游金融市場,顯然無法繞開成都,重慶的金融夢能否實現還得看成都的臉色
夕陽西下,霧氣從江面升起,將沿畔的吊腳樓遮掩,望也望不透,摸也摸不著——在大多數國人的記憶里,纖夫、碼頭、山高、水長,無疑是對重慶最好的寫照。
號子唱徹了三千年,江風也吹拂了三千年,重慶卻要從這千年的歷史中向外突圍了。
重慶希望打造長江上游的經濟中心和金融中心,從而打破在西部已經正在形成的金融三足鼎立局面,超越西安和成都。
但是與重慶的宏偉藍圖不相對應的是:直轄七年,要員三更,與直轄市地位不相匹配的經濟總量、對金融支持的相對匱乏,從而導致重慶的突圍夢想難圓。
歷史之爭
新中國建立后,重慶作為我國的特大城市之一,一直是西南地區(qū)和長江上游的經濟中心,重要的交通樞紐和內河口岸,在我國中西部經濟發(fā)展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戰(zhàn)略地位。即使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重慶依然向四川省提供了超過1/2的GDP。
然而與此同時,成都的金融業(yè)開始嶄露頭角。在成都“紅廟子”一帶形成了股民聚集的地下交易市場,并在1992年下半年至1993年上半年達到巔峰,交易非上市公司的股票和股權品種多達70余種,股民最多達到8萬人/天,日成交金額達千萬元以上。就在短短的10年時間里,重慶的戰(zhàn)略地位漸漸被成都取代,成都成了沒有名分的西部金融中心。
1996年9月,根據中央的決策,重慶市代管了萬縣市、涪陵市和黔江地區(qū);12月20日,國務院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提出了關于提請審議設立重慶直轄市的議案;1997年3月14日,第八屆全國人大第五次會議,2700余代表投票, 2403人贊成,重慶直轄。
1997年之前,重慶作為計劃單列市,屬四川管轄。作為當時四川省最大的納稅城市、工業(yè)基地,重慶每年向國家上繳大量的稅金。但是無論從政治資源還是經濟資源來說,四川省都有意向省會成都傾斜,整個四川省的金融機構的分支也幾乎集中在成都。
2004年1月7日,成都市發(fā)展計劃委員會發(fā)布《上海與成都經濟發(fā)展戰(zhàn)略比較》,不僅將成都與上海相提并論,更出現了這樣的字眼:“成都要當仁不讓地建設成西部金融中心”……
坊間曾有“‘剝削’重慶,支持成都”的說法,這成了成渝之爭開始的表象——這樣的矛盾直到重慶直轄后,非但沒有得到緩解,卻有愈發(fā)激烈之勢。
曾一度出現這樣一些有趣的事情:在距成都僅僅400公里的重慶,一些煙攤上可以賣云南煙、上海煙、湖南煙,但是就不能賣成都煙;成都的藍劍啤酒在重慶的餐館推銷,不止一次地和重慶山城啤酒的推銷員發(fā)生沖突,釀成流血事件;足球隊來重慶踢球,球迷勢必發(fā)生沖突,被戲稱為“川渝大戰(zhàn)”……
重慶成了中國第四個直轄市后,成都喊出了中國第四城的口號。
1999年,重慶GDP達到1488億,成都GDP為1190億,重慶超過了成都。此時,在重慶市有些政府官員的口中,已將“矛頭”直接對準了成都背后的四川省,成渝之爭演變成川渝之爭。
據了解,目前重慶的人均貸款是1200塊,而成都是600塊。重慶的投資增長速度為30%以上,實際上2003年是60%,2004年是40%。按照每年1500億—1800億的固定資產投資,不到10年就會超過整個四川。
成都卻不會買重慶的賬。四川部分媒體也開始這樣定義成都——西部金融中心。與之配套的理由之一:央行下設的5個大區(qū)支行,其中一個設在成都——人民銀行四川分行,其職責覆蓋整個西南:除了重慶以外,云貴川藏的所有金融機構。考慮到重慶直轄的因素,央行在重慶設立了營管部,行政上和四川分行平級,但對西南其他城市金融機構沒有管理權限。
大區(qū)支行對于地方經濟的發(fā)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亦是一個地方成為區(qū)域金融中心的標志。從央行的機構設置思路來看,成都更能輻射整個西南,更能掌控全局。
成都又站在了重慶的前面。
無論成渝之爭還是川渝之爭,其本質并沒有發(fā)生改變,區(qū)域競爭的激烈可見一斑。但專家認為,成都是西部金融中心的命題還為時尚早,真正意義上的西部金融中心還沒出現,重慶、西安均是成都的強有力的對手。
重慶還有機會。但是無論是打造長江上游的經濟中心、金融中心還是商貿中心,重慶都無法回避成都。
艱難前行
1997年6月,原機械工業(yè)部副部長張德鄰、在四川省政府任職的蒲海清分別當選為直轄后重慶的第一任書記、市長。是時,為了展示來自中央的支持,一個名為“來渝博士生服務團”空降重慶,39名來自共青團中央、中國社科院等單位博士成了重慶的“官”。
一切都像要大干一場的樣子。這從后來榮事達老總的一句話中可見端倪:“一個從市民到市長都如此渴求發(fā)展的城市,必將成為未來內陸城市發(fā)展的樣板。”
其實,蒲海清與重慶淵源匪淺,曾在重鋼集團工作過17年,在1985年就從該公司總經理位置上調離重慶。再次“回歸”重慶,蒲海清的心情并不是那么輕松。
早在1994年,江澤民總書記在重慶視察時曾題詞:要努力把重慶建設成為長江上游的經濟中心。是時重慶市政府如此考慮:要建成商貿中心、金融中心和科技信息中心,建設成為通訊樞紐、交通樞紐和高新技術產業(yè)基地。只有建成這幾個中心,才能在長江上游發(fā)揮帶動作用。
這樣的勃勃雄心帶動了幾乎所有重慶的民間力量,招商引資首度成為重慶的熱門話題,在重慶的出租車上,你隨時能聽到司機說這樣一句口頭禪:你發(fā)財,我發(fā)展。加之中央政策的傾斜,1997年,重慶實際利用外資比1996年增長103%,外商直接投資增加85%,外貿出口總額增長30%。
外資的大量投入,有力地推動了重慶汽車、摩托車、電子等行業(yè)的發(fā)展,形成了兩車(汽車、摩托車)制造及零部件配套企業(yè)400家的汽車工業(yè)體系,使這一產業(yè)成為重慶的第一支柱產業(yè),與上海、一汽、二汽并列全國汽車工業(yè)四強。重慶成為當年全國外商投資增長最快的五個省市之一。深處內陸的重慶第一次站到了明星城市深圳之前。
一年之后,重慶GDP達到1375億元,增長11.5%,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長12.4%,地方預算內財政收入73.9億元,增長15.3%。
雖然重慶打開了局面,但好景不長。1999年,“來渝博士生服務團”也差不多走了一半。多年以后,在重慶市民的回憶中,對這一時期修建的廣場,其中包括后來成為全國最大的商業(yè)步行廣場——解放碑中心購物廣場印象特別深刻。它與造型如一艘揚帆起航的大船的朝天門碼頭,一時成為“新重慶”的象征。
2002年,重慶GDP突破2000億,地方財政突破150億,成為重慶經濟發(fā)展一個里程碑,比直轄前翻了一番。
其間,重慶金融也開始步上正軌,頗有代表性的事件是西南證券的成立。1999年12月23日,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批準,在重慶市原四家證券經營機構基礎上,經資產重組和增資擴股組建成立全國性證券公司——西南證券;1999年12月28日,西南證券有限責任公司正式掛牌開業(yè)。但目前西南證券的情況并不很妙,陷入了大量的訴訟之中。
王鴻舉市長說:“鄧小平同志曾經說過:我們什么錯誤都可以犯,就是不能犯喪失機遇的錯誤。空談誤國,實干興邦。”“王鴻舉很務實。”重慶市金融界一位人士評論說。
2003年,除了金融方面取得突破性的進展以外,重慶GDP達到2250.11億元,比2002年同期增長11.4%,居全國第16位,重慶市農業(yè)和工業(yè)的增長速度均達到直轄以來的最高點。第二產業(yè)拉動經濟增長6.9個百分點,其中工業(yè)拉動經濟增長5.7個百分點,第三產業(yè)拉動經濟增長3.8個百分點,第一產業(yè)拉動經濟增長0.7個百分點。
在王鴻舉的《2004年重慶市政府工作報告》中,一共用了28個“加快”。
在重慶市政府中,除了王鴻舉本人曾擔任上屆政府金融口的分管市長,黃奇帆常務副市長、周慕冰也尤為引人注目。直到2004年6月,坊間傳聞:王鴻舉要調離重慶;2004年11月,坊間再度傳聞,黃奇帆也要調離重慶擔當證監(jiān)會主席……
重慶市常務副市長——黃奇帆,曾擔任上海市副市長,重慶金融維新的發(fā)起人,在重慶市民眾中口碑頗佳;重慶分管金融的副市長——周慕冰,被譽為中國少有的對金融有深刻理解的金融博士市長。
特別是原上海分管金融的副市長黃奇帆來到重慶之后,先是分管財政金融,后提升至常務副市長,對重慶金融的提升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黃奇帆一到重慶,就對金融市場給予了積極的關注,并迅速成立了資產重組辦公室,其初衷是為重慶已經上市的公司的資本重組、購并提供支持和服務。2004年5月,資產重組辦公室正式更名為重慶市金融辦公室,主導重慶市商業(yè)銀行的增資擴股、農村信用聯(lián)社的改制(從2003年開始,被列為全國首批八個省市區(qū)信用聯(lián)社改制)。
這些措施對重慶欲成為長江上的金融中心有很好的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