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眠，人亦未眠

何時起，喜歡上了這種安靜的感覺：關上燈，閉上眼，漆黑的夜心中一片光明，滴答的鐘聲，消逝的流年，生命的痕跡清晰地流動于指尖。歡樂也好，悲傷也罷，總之，心里一片靜謐和安詳。

高中，惟有此刻是遠離喧囂與緊張的。熄燈后，閑散地躺在床上，睡不著，但并不浮躁，因為寧靜，心情自然明朗。整日的緊張過后，精神得到了緩沖，心也沉淀下來。喜歡這種感覺，安靜的感覺。

睜開眼，月光皎美，夜涼如水，一切事物朦朧而美麗，這是現實中的世界。柜子中的零食，鄰鋪翻身時隱約的身影，似乎在此刻都變得格外有情調，以欣賞的眼光看這一切，果然非同尋常。曾幾何時，我一直為了奮斗而身心疲憊，卻忽視了靈魂的高貴，我常常強作歡顏，終于在此刻尋找到了內心的一方凈土，看著平日里司空見慣的景物，歡喜著微不足道，感動著縷縷芬芳，幻想著與世擁抱。心中，一片曙光，也許只是因為，千百的茫然與徘徊中，我終于找到了一個釋放的窗口，張揚著美的雙眼，放飛著透明的羽翼。

猛覺一絲困意，我閉上了雙眼，心扉明凈，卻又意外地嗅到花瓣劃破夜空的聲息，看到蝴蝶翩然起舞的美景，或許，這就是虛幻中的世界。卸下生活的有色眼鏡，我仿佛進入了一個花香縈繞的花園，有蝴蝶、蜜蜂，甚至一切有生命的小昆蟲都能與我共舞。也許這是我心中的世外桃源吧。

但這并不意味著我不夠現實，只是，生活有太多紛紛擾擾，太多無可奈何，我的心也需要一方柔軟的綠地來呼吸大自然中的純凈空氣。帶著這份心情，我便會更加感恩世界的美好，牽掛起從未深深理解過的家人，反省著曾經所犯而無法彌補的過錯，隱隱的憂傷，淡淡的歡樂，如一首婉約的曲，在這未眠之夜，傳向遠方……

遠方，有多遠?不重要。我只知道，有一只信鴿，載著我的思念、我的祝福，向我深深惦記的親人，又哪怕是從未相逢的陌路人，送去一份問候，一聲祈禱，一個安慰而充滿力量的眼神。那是靈魂間的交流，心靈間的絮語。

今夜，校園里的那些桂花，都開好了嗎?記得白天從她們身邊經過，那綠葉叢中淡黃色的桂花已依稀可見，并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仿佛是一個個初生的小精靈，張著粉嫩的翅膀，向世間播散著芬芳與美好。此刻，她們是否也正張著可人的眼，與我共同欣賞這星空下的夜間物語呢?

今夜，星輝如此亂舞的塵埃，盡興地灑落世間，洗去了一切的紛紛擾擾，而我，目睹了這一切，因為——

花未眠，人亦未眠。

選自《青年文學》2005年7期下半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