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一個朋友的家里,我發現

一件青花碗,從其柔和的釉光、雅致的造型、淺淡的青花呈色,我立即判斷這是一件明末器物!在我發現它的那一剎那,我頭腦中很快閃現了一個念頭:這難道不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上品明青花嗎?在我的磨蹭下,主人終于把它讓與我了!
懷揣著“寶貝”,我回到家仔細觀賞起來。
首先,胎、釉精良。該碗足底削釉露胎處呈白色,不見有明代民窯常見的火石紅。火石紅是因胎體中含有帶鐵雜質、鐵離子在窯爐高溫作用下直接與氧氣接觸生成氧化鐵而形成的,該碗露胎白色說明胎質提煉精到,以致于帶鐵雜質含量很低。雖然施釉較薄,且微見點點縮釉現象,但總體上看,仍然溫和瑩潤,寶光熠熠。

其次,制作精巧。該碗口沿外撇,在外撇部位、內口沿臨近邊線下,又別出心裁地輕輕地壓出一條凹進弦紋。就底足而言,不僅看不到明末底足常見的粘砂和放射狀跳刀痕,而且足根削釉細膩、足端修飾滾圓、足墻微呈弓形。從器物的整體造型來看,規整端莊、重心平穩、線條柔和,明代民窯常見的“夾扁”現象在這里消逝無w體輕薄,整體上顯得輕巧。雖然該碗口徑只有10.5厘米,顯得比較小,但由于腹壁較直,增加了器物的容量,因而體現出小中見大的一派氣象。
第三,紋飾精美。該碗內心、外壁均繪池塘夜景,內心為月亮下一簇蓮葉簇擁著一支盛放的蓮花; 外壁環腹壁一周繪月亮下四只水鴨在池塘邊和池面上嬉鬧的場景,背景紋飾有巨石、水草、蓮花。作畫筆觸極為細膩,與現代鋼筆字線條相比,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并且用筆遒勁,長線豪放流利,短線頓挫有致。

同時,在畫面的處理上,采用了虛實對比的兩種不同的作畫手法:水鴨、巨石、水草、蓮花采用了“實”筆,即以淺淡的青花料進行渲染;而大片的池水,基本上采用“虛”筆,只在游動的水鴨腹下輕輕勾勒出幾道波紋,就使人感覺到池面的寬闊。由于用料淺淡,勾線細膩,整個畫面呈現出的是一種淡雅之美。
該碗青花呈色淡雅,繪畫青料中水分含量較高。類似的碗型,常見于萬歷至康熙時期;類似的圖案,則多見于明嘉靖至崇禎時期。順治、康熙器體偏重,而此件輕巧;淡描渲染的分水畫法于順治、康熙時期民窯少見,而于明晚期民窯細瓷多見;同時,弓形足、泥鰍背雖是康熙瓷器一個明顯特征,但并不意味著只有康熙朝才有,實際上,弓形足早在嘉靖時期開始出現,只不過那時多見的是“鯽魚背”;至于弓形足與泥鰍背同時出現在同一器物底足上,也是在崇禎時期開始的。但與康熙、清早期的相比,崇禎足墻相對較低,也相對較薄,而清早期和康熙朝則足墻略高、偏厚。綜合器型、繪畫、青花呈色方面的明末特征,這只小碗只能看作是崇禎時期的。
崇禎時期青花瓷器的生產實際情況是上品細瓷產量小之又小,而下品粗瓷產量極其巨大。景德鎮陶瓷歷史博物館白先生把明代后期至乾隆時期的景德鎮瓷器生產劃分為活躍期、危機期、繁榮期、動亂期、鼎盛期等五個歷史時期(白《景德鎮明代后期至乾隆的窯業遺存及其分期》),而崇禎正處于其中的動亂期。之所以出現這種衰敗景象,與當時社會的動蕩不寧有著密切聯系:崇禎時期,先是發生以李自成、張獻忠為首的明末農民大起義,后是八旗招搖入關,為此,晚明政府竭力鎮壓、抗爭。而就在這種起義與鎮壓、征服與抗爭的碰撞中,整個社會陷入一片動蕩混亂……
產量本身不大,時空隔離了350年,能得到一只崇禎上品青花,應算是一種緣分。
(責編: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