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新建的步行街上行人如織;霓虹閃爍,更是把入夜的城市裝點得宛若天上人間。兩旁林立的店鋪里不時飄出輕快而悠揚的音樂,行人則是那上面跳躍的音符,整個街道仿佛像一首流動的詩。和朋友漫步在夏日的街頭,吹拂著涼爽的晚風,感受著太平盛世的繁華,心情是那么的愜意。走到一處十字路口,忽然看見前面不遠處的茶樓前圍著一群人。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流浪藝人正在演唱。所不同的是,他不僅是在自彈自唱,簡直就是一個小型樂隊。他懷里抱著電吉他,手邊放著笛子,腿上綁著連動裝置,只要腳一踏,一套自制的簡易打擊樂器就會發出清脆的合聲。他在自己的伴奏下唱著歌,十分投入,聲情并茂,引得行人不斷地駐足觀望。
他的衣著很破舊,即使在燈光的照耀下也顯得暗淡。他的手指很粗大,看起來似乎曾干過許多重體力活兒。霓虹燈在他的臉上晃動著,或明或暗的,顯出堅毅與滄桑的剪影。我忽然發覺他的眼睛里空洞無物,始終對著一個方向:哦,原來竟是一個盲人!
沒有謙卑地伸手要錢,也沒有為自己大聲吆喝,他只是應大家的要求唱了一曲又一曲。他的歌聲渾厚、蒼涼,極富感染力:《在他鄉》令出門在外的游子勾起了濃重的鄉愁;《一個人的站臺》唱得熱戀中的情侶恨相聚短、盼長廝守;《常回家看看》則令在場的人都想起了家中慈愛的父母,有人甚至流下了眼淚……人們被他的歌聲深深地打動著,不斷有人在他面前的帽子里放入錢幣。
演出結束了,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我和朋友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旁邊看他收拾東西。他雖眼睛失明了,聽覺卻十分靈敏。感覺到身邊有人,他友好地打著招呼:“你好,朋友!”
我把一張50元的人民幣放到他的掌心里,真誠地說:“唱得真好,謝謝你的精彩演出。”他用手摸索了一會,卻把錢退了回來,“朋友,您給多了,我的演唱值不了這么多錢。”我深受觸動,急忙換了一張10元的遞過去。這次他沒有推辭。
“做這一行很辛苦吧?”朋友在一旁問道。“是啊,起初茶樓老板不讓我在這里唱,怕我影響了他的生意。我說你得先聽聽我的歌再表態,結果他聽完我的演唱就再也不反對了。”
“是的。”茶樓老板端著一杯茶走過來,遞到他手里,“他來了,我的生意反而更好了。”
“你的眼睛?”我問。他喝了口茶,說:“以前我是建筑工人,一次爆破失誤,眼睛和手就成了這個樣子。”我低頭看去,發現他彈吉他的右手是殘缺不全的。
“眼瞎了,手殘了,我也曾消沉過,覺得生活的希望破滅了。以前我喜歡唱歌,就自學了吉他彈唱,后來又叫人打制了一套樂器,開始只是苦悶時的自娛自樂,后來發現大家都很喜歡聽我唱歌,于是就出來唱,結果唱歌竟成了我的職業。”說著,他爽朗地大笑起來,人生的苦難在他嘴里顯得那樣輕松。
“其實,你用不著這樣辛苦的。像你這樣的傷疾,完全可以靠政府的救濟。”
“救濟?我從來就沒有想過,我要靠自己的勞動活著!”說罷,他扛起那套家什,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靠別人的牽引,他的腳步沉穩而又堅定。
心態點析:
一個正常的勞動者突然變成了殘疾人,其內心的痛苦是無法言喻的。而主人公卻能夠從巨大的痛苦中走出來,笑對人生,本身就很了不起。不僅如此,他還在身體傷殘之后,以積極的心態克服常人所難以想像的困難,重新學習技能,學習樂器演奏,為人們演唱,從而再次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
然而,最難能可貴也最值得我們欽佩的不是他挑戰挫折的勇氣和熱愛生活的心態,而是他尊重自我、尊重勞動的高尚品格。他需要的不是別人的同情和憐憫,而是以自己的勞動來贏得人們的理解和尊重。他身體殘疾了,精神上卻始終挺立。正如他所說“我要靠自己的勞動活著”,樸素的語言里體現著做人的尊嚴!
塞繆爾.斯邁爾斯曾經說過:“靈魂如果匍匐在地,精神將永遠不能飛翔。”身體殘了只是肉體的缺陷,精神殘了才是最可怕的。流浪藝人雖然看不到光明,但他的心靈之光卻照亮了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