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弱勢群體少設一道關卡,多鋪一些出路,這是真正意義的慈善。
隨著北京市人口的快速膨脹,控制人口的問題就被提出來了。于是,北京的一些知識分子發表了他們的見解:
先是中國人民大學張惟英教授,她建議實行限制“低素質人口”進京的“人口準入制度”;后來,全國人大代表、北大科技實業發展中心總經理晏懋洵教授提出,“采取行政手段在當今社會顯然不可取,但是可以考慮提高學歷水平或采取經濟手段等方式”;再后來,首都經貿大學人口研究所周浩博士則把“運用經濟杠桿”來控制人口的政策建議加以具體化,他說:“如果北京政府要控制人口發展,我覺得首先可提高生活必需的消費水平,使一批人無法在北京生活,他們自然會選擇其他的地方生活從業。”
很明顯,這些建議所要北京市控制的人口都是低學歷、低收入的窮人。
發表上述觀點的都是“知識分子”,不僅學歷、職稱符合“知識分子”的政策性定義,發表政見的行為也像知識分子。那么,北京的這些知識分子為什么如此厭棄窮人呢?
正如許多論者指出的那樣,北京之所以能夠聚集眾多人口,是因為北京具有極為豐富的“資源”,所以,如果想要控制人口數量的話,就必須“減少”這些磁石一般的資源,也就是要調整現有利益格局。
第一,應當通過改革減少與國家“政治中心”相關的“資源”和“機會”,從而淡化和削弱人們涌入北京“淘金”的動機;二是應當淡化北京市“經濟中心”的定位和市政府發展經濟的職能,并且努力減少富人投資者進入北京,從而降低北京市對各類勞動力的需求,這樣才有可能達到控制人口的目的。
如果說這樣的問題對于三位知識分子應該屬于常識的話,那么,他們不去觸及這些根本性的問題,絕不是因為他們無知,而只能是因為他們囿于自身利益已經失去了改變現有體制和利益格局的動機。在他們看來,北京雖然資源豐富、機會較多,但資源和機會再多也經不住太多的人來分享。所以,他們的著眼點不是放在調整利益格局上,而是要阻止那些企圖分一杯羹的人;而富人強勢者他們不敢碰,就捏上了窮人的軟柿子。
這三個人的行為表明,在北京有這樣一些知識分子,他們已經失去了知識分子對于普通社會成員特別是窮人應有的關懷,相反,他們自覺地站到了窮人的對立面。他們強調“素質”、“學歷”和“收入”,以此顯示自己的受教育程度之高,在文化修養、生活品位上是高雅的,在生活方式、行為方式上是高貴的。在他們看來,學歷低、收入低的窮人,“不配”成為他們的鄰居,他們對待窮人的態度簡而言之就是“厭棄”。坦率地說,我認為他們迷戀物質,安于現狀,既傲慢而又勢利,既保守而又庸俗。他們自覺站在窮人的對立面而企圖與強勢者為伍,即使不是靈魂卑微、人格萎縮,至少也已經消弭了知識分子應有的信念和激情。他們在參政議政的時候,把民主講壇變成維護和謀求少數人狹隘利益的平臺,不惜損害窮人的利益,表明他們已經淪為目光短淺、心胸狹隘的小市民的代言人。他們這種精神上的萎靡和頹敗,與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的發展要求已經十分不協調。
說結論吧:對于北京的某些知識分子來說,對那些為我們的富足生活做出了很大貢獻的窮人,應當學會感恩;對那些低學歷、低收入的弱勢群體的人格和權利,應當懂得尊重;當善良的人們給我們戴上“社會的良心”的桂冠時,應當懂得珍惜。對于社會公眾來說,我們必須清醒地看到,在民主話語背后存在并活躍著的,永遠只能是利益,不能以為“教授”、“博士”的頭銜必然聯系著真知灼見,不能對這些“知識分子”寄予太多的希望和期待。
(顧勇飛摘自2005年9月7日《燕趙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