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陸軍上將沙利文說:“在信息時代,主導戰爭行動的仍然是人。裝備技術、部隊結構的變化,不會導致勇氣、無私精神、戰友之情和領導能力等作用的消失。”這位美軍上將的話提醒我們,在深入研究美軍先進武器裝備技術的同時,也須關注美軍軍事指揮人才的培養之道。
美軍有一整套高效的軍官培養體系,也打造了一支理念先進、經驗豐富、具備相當軍政素養的專業化高級指揮官隊伍。美軍建軍時間不算長,但培養高級指揮官頗有章法,也相當成熟,基本形成了確保精英型軍官脫穎而出的體制和機制,也奠定了在最近幾場戰爭中占盡上風的“軟優勢”。今天的美軍,在戰爭到來,遴選戰役指揮員時,可以在相當數量的候選人員中精挑細選,很少出現“蜀中無大將”的尷尬情況。
指管分離
美軍中指揮與行政、后勤管理分離,以保證指揮人員心無旁騖,一心研究打仗。早在越戰之后,美軍就已經在嘗試把軍以上高級指揮官從大量的部隊日常管理事務中解脫出來,使其能夠集中時間和精力專門研究作戰指揮。目前,美軍的戰略指揮體制在總統—國防部長領導下,分為兩大系統,一是作戰指揮系統,由參聯會主席、各作戰司令部司令以及聯合司令部所屬的各軍種部隊司令構成。這個群體以中將以上的高階將官為主,主要負責作戰指揮,研究擬制作戰計劃,對作戰行動進行戰略指導和承擔軍事咨詢任務。二是行政后勤指揮管理系統,由以文職人員領導的各軍種部(如陸軍部、空軍部)為主,主要負責部隊的編組訓練、武器裝備的采購保養、人員任免和提供支援等任務。從戰役層面看,師級編制是美軍基本戰役單位,美軍師的編成是實體,軍以上編成都是虛設;師是平時就存在、相對穩定的,軍是在戰時臨時組建、動態編組的;師長掌握部隊、管理部隊,軍以上將領的任務則是研究戰爭、指揮戰爭。
美軍指揮人員不必為大量日常事務性工作分心,高級指揮官有充分的時間、充足的精力考慮戰略戰役問題,軍事造詣自然精深。美軍很多新思想、新戰法都源于高級指揮官的研究成果。比如空軍上將洛德#8226;牛頓提出的“國家安全泛化”論;參聯會前副主席威廉#8226;歐文斯海軍上將首創的“系統集成”思想;海軍前作戰部長杰伊#8226;約翰遜上將提出的“網絡中心戰”理論;海軍退役指揮官哈倫#8226;厄爾曼將軍等人創建的“震懾”理論;前參聯會主席陸軍上將泰勒提出的“靈活反應戰略”等等。高級將領依賴其豐富閱歷、充裕時間和大量占有研究資料的便利條件,創造出的軍事理論成果在美軍的建設、作戰中發揮重要作用,并在戰爭實踐中不斷摔打充實,對美軍產生了深刻而長遠的影響。
崗位輪換
崗位輪換制度是美軍培養高級指揮官的重要制度。美軍規定,軍官在同一崗位任職時間一般不超過4年,最長不超過6年,到時間必須輪換。輪換的范圍包括國內外調動,部隊與機關、院校交流,指揮專業與勤務專業交叉,軍兵種之間的崗位變動等等。美軍對軍官往往采用全方位、大跨度的崗位輪換,以此來豐富軍官閱歷,增加軍官跨軍種、跨部門之間的指揮或協調。
美高級將領幾乎都有豐富的任職和任地經歷。現任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邁爾斯空軍上將曾擔任過飛行員、中隊長、聯隊長、駐日航空隊司令和太平洋空軍司令等各級指揮職務,也在本土擔任過空軍副參謀長、參聯會主席助理、航天司令部司令、參聯會副主席等要職,還擔任過空軍戰斗機軍械學校校長,可謂部隊、機關、院校和海外工作經驗一應俱全。陸軍訓練與條令司令部前任司令艾布拉姆斯上將擔任過裝甲騎兵排排長、營長,在德國任過裝甲騎兵團團長,在韓國任過步兵師師長,后來又被調到德國任軍長,還擔任過機關參謀、院校教官、陸軍作戰局副局長等職。美軍前太平洋總部司令布萊爾上將曾任駐日海軍驅逐艦艦長、珍珠港海軍基地司令、“小鷹”號航母戰斗群司令、海軍作戰部評估處處長、中央情報局負責軍事支援的副局長、參聯會聯合參謀部主任等職務。美中央司令部前司令施瓦茨科普夫上將在其40年的軍旅生涯中曾變換過20多次崗位,甚至在越戰結束后帶著勛章回到西點軍校教了兩年機械工程原理課,令學生在多年以后還對這個掛著勛章的“大塊頭”教官印象深刻。
終身學習
美軍退伍中校羅伯特.帕里什和退伍上校恩#8226;安德烈奇澳在其著作《諾曼#8226;施瓦茨科普夫將軍》中寫道:“優秀的軍官才被選送到軍校學習深造,這種學習成為他完整的職業發展的一部分。每高一級軍校的選拔、競爭都比前一級更為激烈。如果沒有被選送到更高級軍校,也許就是一個明確的信號:職位升遷減慢了、停止了或快結束了。”學習深造是美軍提升軍官職業素質的最重要方法之一,通過制度化、跨專業的終身學習讓軍官跟上時代腳步,拓寬“出口”,并依其素質賦予更具挑戰性的職位。
美軍從尉官到將官分為8個階段,每晉升一次都要經過相應院校的培訓,從初級指揮院校開始,到最高學府畢業,累積住校時間為7-8年。縱覽美軍高級指揮軍官的成長歷程,每一級軍銜和職務的晉升調整都和不斷地進修、學習緊密相連。
在學習制度化的前提下,設置復合性的學習課目是美軍培養高級指揮軍官的一大亮點。美軍把計算機、數學等理工類課程看作E時代指揮官的知識基礎,不斷加大其在培訓課程中所占比例。如西點軍校理工類課程已占總課程的73%。同時,美軍通過一系列措施鼓勵高級軍官進修經濟、工商、國際關系、信息工程、生化或醫學等學科的學位。
學習對軍官的影響不僅體現在服役期間,由于適應面寬,美軍高級將領退役后依然很活躍,往往成為眾多部門爭相吸納的對象,會迎來人生第二次創業高峰。比如哈倫#8226;厄爾曼將軍在服役期間就已拿到了金融學、經濟學和國際事務三個博土學位,退出現役后,立即被華盛頓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聘為高級研究員,還創辦了從事金融領域的咨詢業務的基洛溫集團,他同時也是《華盛頓時報》的專欄作家,美國政府高級部門和許多私營企業的顧問。美國太平洋司令部前司令普理赫上將退役后出任駐華大使;前參聯會主席鮑威爾上將退役后僅憑借自傳《我的美國路》就進賬600萬美元,隨即走上政壇頂峰,擔任國務卿要職。
限制任期
美軍對任職期限和服役年限有著嚴格限制,即使官至四星上將,任期也不超過5年,而且服現役滿35年必須退休。美高級將領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該在何時退役。例如前參聯會主席、國務卿鮑威爾1958年入伍,1993年雖只有56歲,任參聯會主席不足5年,并有打贏海灣戰爭的戰功,但由于服役期限已滿35年,照樣退休。限制任職期限,可以有效地促進軍官流動,有利于不斷選拔年輕有為的軍官擔任更高一級的職務,同時盡快淘汰不稱職的軍官,避免腐敗現象。
但是,美軍在特需人才的使用上并沒有自縛手腳,根據實際情況也有相當的彈性,形成許多優秀軍官的“非線性”成長軌跡。例如陸軍上將馬克斯韋爾。泰勒在1959年辭去陸軍參謀長一職并退役,時年58歲,由于他提出的“靈活反應”思想契合美國戰略需要,1962年被肯尼迪總統重新啟用為參聯會主席,專門策劃“特種戰爭”的規劃和實施。彼得#8226;斯庫梅克上將是原特種部隊司令,2000年按規定退休,2003年美軍考慮陸軍參謀長人選時,鑒于他在特種部隊服役的背景(特別是他在1997年-2000年期間擔任特種部隊司令),且提出過一系列有見地的特種作戰理論,能夠幫助拉姆斯菲爾德推進陸軍轉型,打造“特種化”的小型陸軍,于2003年8月再次被任命為陸軍參謀長。
政治素養
雖然出于意識形態和自身利益的需要,美國一直鼓吹“軍隊非黨化、非政治化”的觀點,但卻一貫注重培養高級指揮官忠于憲法、忠于國家、忠于民族、捍衛民主自由價值觀念。海灣戰爭結束后,當時的參聯會主席鮑威爾上將曾深有感觸地說:“我的大量時間通常花在揣摩政治環境上。人們有時說我是個政治將軍,事實上華盛頓沒有哪位將軍不帶政治味。否則,他就不會成功,因為這是我們的制度的本質。國防部是這樣開展工作的,我們的對外政策是這樣制定的,我們的政治也是這樣得到批準的。”美國軍事學家摩里斯#8226;賈諾威在《軍人的政治教育》一書中則寫道:“職業軍人……按照美國的傳統,他們必須是非黨派的。所謂非黨派并不是這些職業軍人可對政治制度的事情漠不關心。相反,要求他們積極獻身于民主政治的基本思想和基本‘法則’。”在確保“忠誠”的前提下,美軍尤其重視高級指揮軍官的政治素養和處理解決政治問題的能力。西點軍校設置的24門公共核心課程里,憲法、軍事歷史、軍法、哲學、政治科學等具體科目赫然其中。美陸軍軍事學院在開設的戰略領導課程中,內容不僅包括指揮理論,還包括如何分析國際政治形勢、如何研判主要對手的最新動態、如何在國會作證、如何與媒體打交道、如何參與外交談判、如何為總統提供咨詢等豐富內容;美軍還非常注重依托哈佛、耶魯等名校的王牌專業(國際政治、國際關系)為軍隊培養具備國際政治眼光的戰略人才。在這種培養模式下,高級指揮官不再只懂軍事,而成為軍政復合的全才。中央司令部司令阿比扎伊德將軍就是哈佛大學中東問題專業的碩士,哈佛把他培養成美國軍界中首屈一指的阿拉伯問題專家。101空中突擊師的師長皮特里斯少將持有美國名校普林斯頓大學的國際關系博士學位,曾在西點軍校執國際關系教授的教鞭。正是深厚的政治素養和判斷處理國際事務的高超能力,使得這些高級指揮官在指揮作戰時頭腦清醒,巧妙地在戰爭與政治之間為美國攫取更大的利益。
(叢林摘自《世界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