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北部的班訥鎮有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姓阮,他很少和外人打交道,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和他關系密切的幾個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因他在以前擔任過越軍上校,所以圈子里的人都稱呼他為“阮上校”。其實,阮上校是越南北方地區的大毒梟,他在班訥鎮的住所是一個毒品中轉站。毒品聚集在班訥鎮后,通過他運入中國境內,然后再分散運往香港、澳門等地。最近,阮上校心事重重,為什么呢?原來那條通往中國境內的被毒道上稱為“香緣通道”的運毒通道最近被中國邊防軍切斷了。
“香緣通道”的起點是奠邊府以東四十公里的霧山,經南那河轉入中國的藤條江,然后再往東經古木到終點石硯山。到了石硯山,阮上校的運送任務就算完成了。但最近中國邊防軍在南那河和藤條江的匯合處虎狼山設了一個哨卡。虎狼山其實是兩座山:虎山和狼山,虎山在西,狼山在東,仿佛一頭猛虎和一條餓狼對峙著,當中只有一條崎嶇小道相通,兩邊陡壁如刀削一般。阮上校和他的幫徒們就靠這一條秘密小道,長年偷運毒品到中國境內。而中國邊防軍的哨卡就設在虎狼山的入口處,正好扼住了這條通道的咽喉,別說是人,就是一條狼經過也逃不過哨兵的眼睛。
阮上校的親信陳文通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討好地說:“上校先生,會有辦法的。當年美國人花了巨大的代價,想切斷‘胡志明小道’,但您僅訓練了一群猴子,美國人就對這條小道束手無策了……”
“猴子!”阮上校猛然一個激靈,“讓猴子當運輸工具!”阮上校不由為自己冒出這么一個點子興奮起來,但怎樣才能讓猴子把毒品運入中國境內,再把錢帶回來呢?阮上校花巨資買來三十對猴子,先是編成號一對一對分開,讓它們情侶般地住在一起,等這三十對猴子夫妻般地有了感情,便把雄猴留在鎮上,關在木籠子里,再挑選一只健壯的母猴充作領隊,取名“瑪利太太”,然后帶了二十九只母猴,先熟悉雙方接頭的地點和線路。
三個月后,阮上校在每只母猴的脖子上系一只和猴子毛色差不多的小皮袋,在每只皮袋里裝進一塊重一百克的小石塊,然后放出去。阮上校估計路上一去一回,大約需要四天時間。果然,到第四天傍晚,三十只母猴一只不少都回來了。阮上校一一檢查每只母猴脖子上的皮袋,小石塊沒有了,換上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上校先生,石塊收到了,祝賀你,‘香緣通道’又暢通無阻了!”
經過一番準備,阮上校開始讓母猴們正式運送毒品了。他把這些猴子稱為“猴子運輸隊”。為了使母猴們按時回來,出發前他都先讓每只母猴去看望關在木籠子里的公猴,然后再讓母猴出發。
如此幾個月過去,阮上校為自己略施計謀就使“香緣通道”暢通無阻而暗暗高興。然而,有一天卻出事了。那天應該是母猴回來交款的日子,但只回來了二十九只母猴,卻單單少了“瑪利太太”。面對這二十九只戰戰兢兢的母猴,阮上校氣呼呼地瞪著眼,少一只猴損失一筆錢還是小事,如果猴子讓邊防軍逮住,他們來個順藤摸瓜,那么整個毒窟可就完了。阮上校像熱鍋上的螞蟻般熬到半夜時分,忽聽得群猴一陣歡叫,陳文通興沖沖地奔進屋,對正喝著悶酒的阮上校道:“上校先生,‘瑪利太太’回來了!”阮上校放下酒杯,來到猴房,只見“瑪利太太”正伏在“一號”公猴旁邊喘息著。陳文通道:“上校先生,錢沒少。”阮上校哼了一聲:“為什么會落伍遲到?”陳文通搖了搖頭。阮上校冷冷地道:“按規矩,用家法!”于是,“瑪利太太”被關進木籠子,而它的配偶,那只“一號”公猴被陳文通揪了出來,用皮鞭抽得連聲哀叫,滿地亂滾。“瑪利太太”在木籠子里眼看配偶受刑,慘叫一聲,想沖出木籠子保護公猴,但木籠子的門閂得緊緊的,便只能望著受刑的公猴悲哀地嚎叫著。
其實,這次落伍遲到并不能怪“瑪利太太”,它帶著群猴翻過一處峭壁時,被一條巨蟒攔住了去路。“瑪利太太”知道這樣糾纏下去,大家都會因耽誤時間而受到懲罰。為了掩護群猴,它便主動進攻,引開了巨蟒,使群猴安全準時回到目的地,而它自己卻為此耽誤了幾個小時才回來。刑罰之后,撫著傷痕累累的公猴,“瑪利太太”嗚咽著。
兩個月后的一天,又該是群猴回來的日子,阮上校帶了陳文通等人在木籠子前等候,只聽得一陣“吱吱”叫聲,“瑪利太太”帶著部下們回來了。陳文通一清點,驚慌地叫了起來:“糟了,又少了一只,‘十七號’沒有回來!”只見“瑪利太太”和群猴“吱吱”叫著,樣子極是悲傷。直到第二天傍晚,那只掉隊的“十七號”母猴還沒有回來,阮上校氣急敗壞,在木籠子前焦慮地來回踱著,一雙老鼠眼不時陰陰地瞟向十七號木籠子里那只因少了母猴而顯得孤零零的公猴。終于,阮上校朝著陳文通一揮手,陳文通立即會意,奔到十七號木籠子前打開木門,一把揪住那只公猴拖了出來。一個隨從遞上一根皮鞭,阮上校一雙老鼠眼骨碌碌一轉,射出一絲陰毒的光來:“拿刀!”隨從拿過一把美式匕首,交到阮上校手里。阮上校又把匕首拋給陳文通,道:“把這猴兒的衣服卸了!”陳文通猶豫地道:“這……上校先生,如果懲罰過頭,猴子會不會……”阮上校陰沉沉地說:“我知道逼急了它們有可能報復我們。但如果不用這種手段,這些猴兒會心甘情愿地為我們搞運輸嗎?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只要把這群雄卵兒看住就是了,這些母猴兒是絕不可能舍了雄卵兒自己走的,要知道,它們也有情。情,你懂嗎?”陳文通一哈腰,諂笑道:“上校先生,您真是把這些猴兒們的心給摸透了呢!”
于是,陳文通當著群猴的面,把死命掙扎的“十七號”公猴的皮活活剝了下來,把尚在抽搐的血淋淋的猴身子往木籠前一扔,就隨著阮上校喝酒去了。
這天,阮上校正在一家夜總會喝酒,陳文通躡手躡腳地進來,他瞥一眼被阮上校摟在懷里的妖艷女郎,靜靜地站在了一旁。阮上校乜斜了一眼陳文通,見陳文通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自己,便把懷里的女郎一推:“你先出去一會兒!”望著女郎走出包廂的門,陳文通湊到阮上校耳邊:“上校先生,對方急需貨!”阮上校瞇著眼睛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能不能加大運輸量?”陳文通道:“我想沒問題。”阮上校抬起眼:“萬一出了事呢?”陳文通道:“這幾個月來,從沒出過大錯,我想沒什么問題!”阮上校一揮手:“好,如果保險,就把運輸量加大一倍!”
然而,就是這一次又出了事,二十九只母猴竟然一只也沒有按時回來。阮上校急得圍著木籠子團團轉,眼看時間已經超過了兩個多小時。阮上校意識到猴群一定出事了,因為猴群如果是遭到猛獸襲擊,不可能“全軍覆滅”,一只也沒有逃回來。他終于一咬牙,對陳文通道:“我們要趕快離開這里!”陳文通立即指揮手下收拾東西,他指著一排木籠子,問道:“上校先生,這些猴子怎么辦?”阮上校咬牙切齒:“白費了我一番心血,把它們全干掉!”忽然,木籠里的公猴們發出了一陣興奮的叫聲,陳文通也興奮地叫了起來:“回來了!‘瑪利太太’回來了!”果然,一剎那間那群母猴在“瑪利太太”的帶領下,一只一只地回來了。陳文通忙挨個兒數了一遍,叫道:“糟糕,又少了一只!”又挨個兒去摸掛在母猴脖子上的皮袋。他掏出皮袋里的錢,向阮上校報告:“謝天謝地,沒出差錯……”可阮上校心里總感到有點兒不對頭,他正想說什么,但沒容他說出來,猛然從四面沖出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來。阮上校暗叫一聲:“不好!”剛伸手掏出手槍,只聽見“瑪利太太”一聲尖叫撲上前來,死死地擒住了阮上校握槍的手,只聽得“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飛上了天空,幾個警察趁機沖上,抓住了阮上校。
原來,那次“瑪利太太”和群猴目睹“十七號”同伴的配偶被活活剝皮,橫遭慘死,心中極度驚恐。這次,它們在路上又遭遇到了一條大蟒蛇,其中一只“十三號”母猴為掩護大伙,冒死主動進攻大蟒蛇,掩護群猴脫險,但自己卻葬身蟒腹。“瑪利太太”和群猴雖然脫險,但想起那只為掩護大伙脫險的“十三號”母猴,知道這番回去,那只“十三號”公猴一定又要慘遭毒手,可是如果逃逸山林,又舍不得離開被關在木籠里的公猴。
于是,“瑪利太太”干脆帶了群猴直闖虎狼山邊防軍哨所“自首”。邊防軍從猴子身上發現了大批現金,知道這群猴子是販毒集團的運輸工具,經過周密布置,決定將計就計,將猴群放回,并和越方軍警取得聯系,暗中跟蹤群猴,直搗阮上校的毒窩,將販毒分子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