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魏源的經(jīng)濟倫理思想,主要集中在據(jù)義求利的取財原則、公正合理的分配原則、儉奢有度的消費原則、貴和崇讓的經(jīng)營原則以及愛民富民的價值目標等五個方面。本文就其據(jù)義求利的取財原則進行研究。
自古以來,社會的經(jīng)濟活動都是圍繞著財富這個軸心旋轉的,關于財富的道德觀念自然也就構成了經(jīng)濟倫理的主要方面。中國古代的思想家對道德與經(jīng)濟關系的思考,一般都建立在他們義利論的思想體系中。
“義”在我國倫理學說中,通常是指依據(jù)某種理想而確定的對社會、對他人關系的行為準則,即所謂“行而宜之”,主要指行為的應當、恰當,也就是說,做人、做事、處理各種關系,都遵循正確的行為原則,是道德規(guī)范的總稱。“利”就是具體的物質利益。在我國的文化傳統(tǒng)中,“義”是由“羊”和“我”組合而成的,即“義”。在古文中羊象征善與美,義就是通過我,把善與美表現(xiàn)出來。一個“義”字內涵博大精深,它代表著正義,代表著自我犧牲,代表著真、善、美的完美結合。
不同歷史時期,因其經(jīng)濟發(fā)展的不同而具有不同的義利道德,“義”的含義也因之有所不同。儒家倫理道德的核心觀念是“義”,其代表人物孔子認為,民利,大利就是義。從《論語》中所闡述的有關義利之間的關系可見,孔子是主張“見利思義”、“見得思義”和“義以為上”的。孔子反對只見小利而忽視作為“大事”的義,指出“見小利而大事不成”,反對目光短淺而提倡深謀遠慮。對于合乎“義”的富和利,孔子不但不反對,而且還要努力去獲得它。“富而可求也,雖執(zhí)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①。
魏源是一位改革派思想家,他的道德理論服務于其改革思想。他認為,為了進行改革,不僅要采取具體的經(jīng)濟、政治措施,以富國強兵,而且要從“本心入手”,掃除人心之積患,改變社會腐朽的道德風尚。
正是從這種觀點出發(fā),他在一定程度上看到了道德和經(jīng)濟利益的關系,提出了“以實事程實功,以實功程實事”的功利主義思想。
魏源說:“曷謂道之資?曰‘食貨'。”②他引證《詩經(jīng)》中的“民之質矣,日用飲食”來說明人民的物質生活是道德借以發(fā)生作用的重要條件。道德同物質生活密不可分,兩者都是非常重要的,“使人不敢顧家業(yè),則國必亡;使人無暇顧廉恥,則國必衰。”③魏源認為,好利是一般人的本性,也是其投身經(jīng)濟活動的根本動機,這是無可非議的。人們追富逐利的天性不僅是人們行為的杠桿,也是社會歷史發(fā)展的根本動力。因此,治理國家不能“強人之所不能”,“禁人之所必犯”。道德的作用不是要否認人們的物質利益,而在于“以美利利天下之庶人”,“于百姓則開之于利而防之于淫”④,使他們能“見利思義”,“據(jù)義求利”。他說:“治天下之具,其非勢、利、名乎!……人所聚而勢生焉,財所在而人聚焉,名義所禁遏而治亂生焉。圣人乘天下之勢,猶蛟龍之乘云霧,不崇朝雨天下而莫知誰尸其權。大哉神器,億萬生靈之所托命也,而智可暗奸,而力可覬圖乎?夫惟使勢、利、名純乎道德者,可以治天下矣。”⑤
魏源認為,便民和利民之事,則為“義”。因此他說: “天下事,人情所不便者變可復,人情所群便者變則不可復。”⑥所謂“便”,就是方便、有利。任何事情如果是同眾人的利益相違背,那就是“不義”,都是行不通的;反之,任何事情如果對眾人有利,為眾人所擁護,那么變了就不可能再被推翻。在魏源看來,這是一個鐵定的規(guī)律,有如“江河百源,一趨于海,勢不可擋。”就是“圣王復作”,也不能“反江河之水復歸之山”⑦。
所以,魏源認為,“便民”和“利民”,這是變革前進的標準和目的。他說得非常形象:“履不必同,期于適足;治不必同,期于利民。”⑧宋明道學家把道德(義)同功利(利)絕對地對立起來,鼓吹只有“絕乎于理”,不講任何功利才是“王道”。如果誰講功利,就是霸道,就是“人欲橫流,道德淪喪。”魏源對這種所謂“王道無近功”的論調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指出“非令下如流水之源,不可為善政;非立效如時雨之降,不可以為圣功”⑨。王道不能離開實事實功,講功利不一定就是霸道,如果是“公天下”,“身憂天下之憂而無天下之樂”的功利,那就應該體現(xiàn)在井牧、徭役、兵賦等實事實功上,這正是“王道”,是“義”。
魏源把功利主義道德論貫徹到道德評價上,便認為必須把動機和效果結合起來。認為經(jīng)濟活動若不是出于純正的道德動機,不是在義的范圍內進行的,則不能認為是道德的,義與利必須高度統(tǒng)一,“仁義之外無功利”,求利的行為應該在符合道德規(guī)范的前提下展開,否則就會后患無窮。而且,行為的道德動機是否純正,不僅要“有驗于事”,更重要的是能“效諸民物”,產生對國、對民有利的效果。“為其事而無其功者,未之有也。”⑩因此,魏源認為,求利的經(jīng)濟活動應該在便民、利民思想的指導下進行,也就是說要在“義”的范圍內進行。
此外,魏源對勞動人民勤勞敬業(yè)的精神也多有表述。他在比較中外造船工藝時指出:“蓋夷炮夷船但求精良,皆不惜工本,中國之官炮之戰(zhàn)船,其工匠監(jiān)造之員,惟知畏累而省費,炮則并渣滓廢鐵入爐,安得不震裂?船則脆薄朽不中程,不足遇風濤,安能遇敵寇?”他認為外國堅船利炮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工匠的精益求精和滿腔熱情的工作態(tài)度。對比之下,中國的工匠及管理人員的工作態(tài)度則相形見絀,偷工減料,怠于作業(yè),所造炮船質量低劣,不足以抵御外來的侵略。為此,魏源大聲疾呼“去偽,去飾、去畏難、去養(yǎng)癰、去營窟”,竭力勸導人們務實、奮勉、上進,倡導勤奮敬業(yè)精神。只有勤勞,才能致富,才能成就事業(yè),這是十分淺顯的道理。“民生在勤,勤則不匱”(11)。勤勞敬業(yè)與據(jù)義求利的取財原則的精神內涵是一致的。
據(jù)義求利是魏源經(jīng)濟倫理思想的基礎。據(jù)義求利的實質意義不是將倫理道德與追求最大利益根本對立起來,獲利是經(jīng)濟行為的出發(fā)點和歸宿,這一點在魏源的思想中也是很顯見的。這一原則凸現(xiàn)的是求利須在義的指引下進行,當人們自覺地運用一定的倫理規(guī)范去指導經(jīng)濟行為時,勢必會產生一系列的客觀效益,這種獲利是合理的、公正的。據(jù)義求利為我們謀求經(jīng)濟利益提供了明確的指導,它要求我們取利決不能違背做人、做事的基本原則,決不能為了一己私利,而違法背德;要求我們不求非義之富、不謀非義之財。
(作者系湖南商學院講師、倫理學碩士)
注釋:
①《論語·述而》。
②《默觚上·學篇九》。
③《默觚下·治篇十四》。
④⑤《默觚下·治篇三》。
⑥⑦⑧《默觚下·治篇五》。
⑨《默觚下·治篇二》。
⑩《默觚下·治篇一》。
(11)《左傳·宣公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