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歲在丙戌,干支為火,生肖屬狗。藏族習慣稱為“火狗”年。滿族也同樣,因為清人筆記小說記載:曾有人在扇面上用滿文(時稱“國書”)寫蘇東坡《游赤壁賦》,第一句的“壬戌”,就被譯為“黑狗”。考其依據是:壬在五行為水,水色黑,戌屬狗。
2005年雞年迎春晚會,書法家展示舊聯:
犬行雪地梅花五
雞過霜橋竹葉三
古代佚名作者就霜雪地面上的雞犬足跡作形象化的聯想,犬爪五點猶如梅花五瓣,雞腳三趾宛若竹葉三片。另有—聯或系派生,改“犬”為“虎”,改“雞”為“鶴”,形象更為高大,但不如前聯與生活接近。如果適當改造,也可變出新聯,以為乙酉(雞)、丙戌(犬)交替的迎春趣聯:
雞過霜橋留竹葉
犬來雪地畫梅花
就“梅花”與“犬”二物生發,也可創作一副新春楹聯:
丹心揚正氣
黃耳報佳音
上聯引人聯想先烈臨危不懼,高歌《紅梅贊》,昂首迎春的凜然正氣。下聯用《晉書》典故:陸機有駿犬名黃耳,甚愛之。羈寓京師,久無家問,笑語黃耳曰:“汝能赍書取消息否?”犬搖尾作聲。機乃為書,以竹筒盛之而系其頸。犬尋路南走,至其家,得報還洛(陽)。人犬心靈相通,奔走傳書,奇跡堪傳。
舊時的啟蒙教材《三字經》中有“犬守夜,雞司晨。茍不學,曷為人?”據此可以寫出另一副歲序交替對聯:
司晨催上進
守夜警強梁
雖未明說“雞、犬”,卻也表彰它們的恪守職責,為朋艮務,寓意明白,有所教訓。
“狗”與“犬”應該是同中有異的。《爾雅·釋畜》:“未成豪,狗。”郝懿行《爾雅義疏》云:“《說文》:‘視犬之字如畫狗也。’是狗犬通名。若對文則大者名犬,小者名狗。散文則《月令》言‘食犬’,《燕禮》言‘烹狗’。狗亦犬耳。今亦通名犬為狗矣。”
正因為人們從來對狗有好感,所以給小孩子取乳名,也就與狗聯系上了。據說司馬相如“少時好讀書,學擊劍。名犬子,即長,慕藺相如之為人,更名相如。”早先父母愛孩子,給自家的寶貝取個賤名,倒也不少。歐陽修也說過:“人家小兒要易長育,以賤為名,如狗、羊、犬、馬之類是也。”自是父母鐘愛孩子的真情凝結。
后來曹操見到孫權的部隊軍伍整肅,喟然興嘆,說:“生子當如孫仲謀!劉景升兒子若豚犬耳。”“犬子”或“小犬”才帶有貶義,被后之人用作對自家兒子的謙稱,以致有改“狗兒”為“敬兒”的。據《南史·張敬兒傳》載“其母于田中夢犬子,有娠而生敬兒,故韌名茍兒;又生一子名豬兒。宋明帝嫌茍兒名鄙,改為散兒”這當然是大人物的另—種好惡了。
說到姓氏,《辭源》記載:茍,姓。出自黃帝之后。一說楚大夫食邑,因氏。戰國衛國的茍變、后漢茍諫、晉茍唏、前秦茍輔,都是名臣。宋代安岳主簿茍日新,以文學知名;資陽茍簡、茍聳兄弟俱有名。北魏時鮮卑族的若干氏(出過若干惠等有名將領)改為茍氏,后魏進爵河東王的茍頹,原本姓若干。《邵氏聞見錄》說:文潞公(文彥博)本姓敬,其曾大父避石晉高祖諱(石敬瑭),更姓文。至(五代)漢復姓,入本朝,其大父避翼祖諱,又更姓文。現今四川姓茍的人,有的寫作姓“敬”,想必與此有關。 “茍”姓讀音同狗,正如“朱”音同豬,本無貶斥之意;可是小說家就借題發揮了。《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里那位賣媳求官的觀察大人,就被取名曰“茍才”;作者罵他是個不恥于人類的“狗才”。因忌諱這種讀音,所以姓茍的人都不樂意人呼其姓為茍且之“茍”,改變讀音為“構”。書面字樣也是“茍”,用“厶”代“口”,化“句”為“勾”,以示區別。《中國青年報》載,河南登封唐莊鄉玉臺村一批農民集體要求恢復本姓“敬”,就是不愿承受“茍”姓的尷尬和羞辱(比如被人稱為“老茍”,像是“老狗”等)。
快結束了,講講笑話。《廣談助》云:有塾師讀別字者,冥王罰其作狗。其人堅求做母狗。問其故,曰:“臨財母狗得,臨難母狗免。”別字先生盡管念過《禮記》,可他始終把“毋茍”念做“母狗”’,根本懂不得什么該“毋茍得”,為啥要“毋茍電”!
清代韓慕廬(茨)坐館教書,館東墨水不深,卻愛越俎代庖,教寫錯別字;韓先生一指正,就遭他斥責:“你,四等秀才曉得啥!”一天學生正念“臨財母狗得”,被路過的名士徐大人聽見,走進館來說道:“《曲禮》一篇無母狗”。韓先生正在看書,應聲答曰:“《春秋》三傳有公羊”。好一副工穩奇絕的妙對!徐大人深為折服,施禮暢談。韓先生后來連中會元、狀元;四等秀才,終成一甲進士。
作者單位:四川省文史研究館
(題圖篆刻:陳沫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