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人們開始將國際移民問題歸入非傳統安全中的重要內容。特別是在剛剛過去的2005年,倫敦地鐵的爆炸、法國街頭的騷亂和悉尼海灘的種族沖突等再次應驗了這一安全判斷。然而,風行世界的移民浪潮絕非僅僅意味著沖突與動蕩。這一問題與其他非傳統安全問題一樣既給人類社會的發展與穩定帶來了新的挑戰與威脅,也帶來了新的機遇和動力,同時促使人們用新的角度去思考我們的國際秩序與國內管理。
談及國際移民這一人口流動問題,統計數字似乎最有說服力。然而,任何量化都難以逃脫分析者已然設計好的定性標準。帶有主觀意識的量化在某種意義上往往導致認識的或缺,甚至是誤區。更何況,不少國家的管理者是從自身的政治需求去選取數字。于是,國際移民在一些國家,特別是移民主要接收地的發達國家經常被視為“競爭”、“威脅”、“非法”與“犯罪”,采取的措施往往也是以“堵”、“減”、“打”為主。據聯合國的統計,在2003年,全世界有1/3的國家準備修訂移民政策,而這些國家中又有1/3準備削減移民數量。政策層面對移民數字的某些不太客觀的詮釋反過來又加劇了當地人和新移民之間的矛盾。
視國際移民為洪水猛獸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對移民潮數字的解釋。當前,國際社會普遍認為,我們正處在人類歷史上的移民高潮期,從1960年到2000年,世界范圍的移民數量從7500萬猛增至1.75億,國際移民已占世界人口的2.9%,這還不包括大量無法統計的非法移民。盡管這一論據的絕對數字的準確性無可懷疑,但就相對數字而言,當前世界的移民比例尚未創歷史新高。要知道在19世紀末期,世界人口中的10%為移民!今天,之所以國際移民浪潮對有關國家民眾的心理沖擊力屢創歷史新高,是因為近年來作為移民主要接受地的發達國家的就業市場一直處于低迷狀態。大量的發達國家失業者對外來勞動力的進入自然十分不滿,認為這些外來戶是在與自己搶飯碗。但是他們卻忽略了這樣一個事實,即來自發展中國家的勞動移民主要集中在高低兩端。一是在發展中國家已接受良好教育可以在發達國家高技術領域就業的所謂“高精尖人才”,二是進入發達國家后從事當地人不愿從事的3D(Difficult,dirty and dangerous即:難、臟、險)行業工作的“低端移民”。而在發達國家面臨失業威脅的主要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中間層人力資源”。
國際移民被視為萬惡之源的原因也主要在于對一些數字的引用與分析。國際移民之所以被視為安全威脅,主要在于人們經常將“非法移民”與“國際移民”混為一談。其實,當前世界非法移民為3000萬,尚不及國際移民總數的1/5。
另一個關于國際移民威脅的數字闡述是移民的收入流向問題。一些發達國家擔心國際移民將其收入的主要部分匯回國內,對移民接收地的經濟貢獻有限卻要分享相關社會福利,甚至令接收國背上新的財務包袱。確實,國際勞工組織的一項統計表明,1999年~2000年英國的國際移民所匯回的款項比他們接受的福利金高出40億美元。按照世界銀行的統計,2005年全球移民匯款總額高達2320億美元,其中1670億匯往其來源的發展中國家。但是,近年來發達國家對發展中國家的官方援助年度總額很少超過600億美元。所以,包括世界銀行在內的一些國際金融機構認為,這些發展中國家國際移民的匯款其實是在幫助來源國減輕貧困,間接支持了國際社會對發展中國家的援助。而且由于發達國家福利制度的限制,大部分從事低端就業的國際移民實際上無法享受其應得的福利。同樣,如果從全球化的角度看待國際間收入分配與回報的話,不少發達國家實際上也在享受著發展中國家移民所帶來的財富。比較典型的是在輸出國已經接受良好教育的高端移民。例如美國近年接受的國際移民中40%以上為大學畢業,美國的醫生中有25%是畢業于國外的醫學院學生。
通過對上述有關國際移民數字的解析,我們應該更客觀地看待移民問題,在應對非法移民所帶來的安全威脅的同時,更加注重國際移民給各相關國家和世界發展所帶來的動力,并能從福利制度等方面給予低端移民這一國際弱勢群體以更多的關照,讓倫敦、巴黎和悉尼重新點燃多元文化的“彩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