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仕途的博弈模型中,最優結果莫過于讓有能力的人說話做事,沒能力的人不敢說話做事,而不是相反的結果。
《論語·為政篇》“子張學干祿”一篇中,孔子說:“多聽聽,有疑問就保留,謹慎地談談無疑問、有把握的東西,就能減少錯誤;多看看,保留疑問,謹慎地實行無疑問的事,就能減少后悔。言論少錯誤,行動少悔恨,官職俸祿就在其中了。”
孔子的觀點似乎是這樣的:
一個人怎么樣才能得到官職(俸祿)呢?你必須少說錯話和少做錯事;
那怎么樣才能少說錯話和少做錯事呢?你必須謹慎(謹慎地談談無疑問、有把握的東西,謹慎地實行無疑問的事);
那怎么樣才能保證自己說的話和做的事是無疑問的呢?你必須多聽聽,多看看。
無庸諱言,孔子的這段言論反映了一個求官者和授官者之間的博弈。在這個模型里,信息都是完全信息,即大家知道“大家都知道”:求官者知道授官者的目標在于選拔出有能力的人才來當官,標準就是“少說錯話,少做錯事”的人。授官者也知道求官者的目標在于“官祿就在其中”。
我們意識到,其中有這樣一個納什均衡:求官者選擇不說不做,授官者選擇授予官職給求官者。這個納什均衡是不好的,因為雖然從求官者來說達到目標極大化,但從授官者來看并沒有達到自己的目標——選拔出有能力的人才來當官。而且從全社會的角度來看,沒有達到資源的最佳配置,讓不具備從政能力的人當官對他們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一種資源沒有配置好。
接下來,我們剔除掉上述的納什均衡。我們假設授官者規定:不說不做的求官者不授予官職。并引入一項措施使得該規定成為“可置信的威脅”。
在這種情況下,求官者如果想得到官職,就必須要說要做。但博弈的規則又告訴求官者,必須要“少說錯話,少做錯事”。所以對于求官者來說,一邊是要說要做,一邊是少說錯少做錯。怎么辦?芽
此時孔子的觀點就介入進來:你必須謹慎——謹慎地談談無疑問、有把握的東西,謹慎地實行無疑問的事。那怎么樣才能保證自己說的話和做的事是無疑問的呢?芽你必須多聽聽,多看看。
我們也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探討。如果你能區分出什么是有疑問、有把握的,什么是沒疑問、沒把握的,那么你就只做和只說沒疑問的、有把握的,這樣你就能“少說錯話,少做錯事”,這樣你就能贏得官祿。孔子這段話是很精辟的,但他的觀點要成立當然也是有條件的。是什么樣的條件呢?
我們先假設在孔子那個時代人人都想得到官職,我們再假設官職在孔子時代是由上級任免的。在這兩個假設基礎上,我們假設上級決定任不任他是通過考察該人的能力(即說錯話和做錯事的概率):如果概率小,上級則認為他有能力并任免他;如果概率大,上級則認為他沒什么能力不任免他。那么求官者的策略可以肯定是讓自己表現出很少說錯話和很少做錯事。但我們又注意到一個人要做到很少說錯話和很少做錯事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那就是不說話、不做事。
我們可以這樣認為:如果在孔子時代,那時的制度能保證求官為了讓自己少說錯話和少做錯事,而選擇說話做事(上級也通過這來考察和決定是否任免),我們可以說,孔子的“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的觀點不但是正確的,而且是合理的。
所以,這個博弈模型的要害在于產生一個分離均衡:讓有能力的人選擇說話做事,沒能力的人不敢說話做事;而不是有能力的人不敢選擇說話做事,沒能力的人也不敢選擇說話做事。
(尤 彬摘自《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