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一統志》云:“始皇二十四年王翦滅楚,虜負芻,明年置廬陵、安平、新淦三縣,屬九江郡。”“秦郡縣天下,厥有廬陵”,這是廬陵行政建置的最早記載。建安五年(200年)孫策置廬陵郡,轄今江西峽江、永豐以南,萬安以北的贛江流域,領漢舊縣二,分置七縣,共領九縣。隋時廬陵又改稱吉州,元代元貞元年(1295年)吉州改為吉安路,取“吉泰民安”之意,沿用至今。自西晉永嘉之亂至晚唐宋末,大量北方人渡江南遷廬陵,北方人帶來了當時先進的生產方式和文化觀念,在南北交融的歷史進程中,造就了中國歷史上璀璨奪目的廬陵文化。
一、體現儒家精神的宗族制度
廬陵古村落中保存完好的現有吉安縣的漠陂、釣源、唐賢坊古村,吉水縣的碰塘、燕坊古村,泰和縣的大江、爵譽古村,樂安縣的流坑古村等。通過對這些古村落的田野調查可以發現,它們無一例外地存在宗法制的痕跡。具體說來,這些古村落都是按照父系的血緣關系,將龐大的族群緊緊結合在一起,如漠陂村的梁氏,湴塘村的楊氏,流坑村的董氏等。他們都不許其他雜姓混居進來。其族譜記載的房派支系清晰可辨,可謂源遠流長。碰塘楊氏從修撰的第一部族譜開始,直至民國八年止,修譜不曾間斷,并成為碰塘楊氏千年凝聚力的關鍵。同一村落的居民有著共同的祭祖時間和程序,有著共同的宗祠,守著共同制訂的族規。這種大家族制度,與東漢以來中原地區出現的大家族制度可謂一脈相承。
眾所周知,體現著宗法精神的大家族制度在永嘉南渡之前,很大程度上只存在于以中原為代表的廣大北方地區,江南除緘市和少數經濟較為發達的地區之外,廣大山區的土著基本上為少數族的分布區,談不上宗法制度。由于當時在江南的士大夫與普通百姓中已經風行小家庭制度,南遷的北方人自然也難免受其影響而分家析產,這種情況在士大夫比較集中的城市地區尤為如此,一個重要原因恐怕是這些地區居民之間的互相交流要更多一些。但是遷徙到山區的北方人,由于與當地土著在語言、信仰、生活習俗等方面存在不同,相互交流自然要少一些,如果他們不抱成一團,在與土著居民(其中很多是少數族)的沖突中便很難生存,因此他們的大家族制度得以延續下來。廬陵現存的古村落中,其居民的祖先皆可追溯至北方某地,而絕無屬當地土著者,亦可證明這一點。
二、“忠、信、篤、敬”的儒學意識
廬陵文化中的族群意識與其古建筑文化水乳交融。廬陵古村落的民居建筑雖屬贛式民居建筑,卻有著與中原地區的古建筑相似的風格。流坑村以規模宏大的傳統建筑、風格獨特的村落布局而聞名遐邇,古村七橫八巷,族人按房派宗支分巷居住,巷道設置門樓,門樓之間以村墻連接圍合的整體布局,巷道內鵝卵石鋪地,并建有良好的排水系統。村中現存500余幢建筑中,明清古建筑及遺址計260余處,明代建筑懷德堂中的雀(爵)鹿(祿)蜂(封)猴(侯)磚雕壁畫和永享堂照壁上鑲嵌的“麒麟望日”堆塑,令人嘆為觀止。保存完好的木質油漆匾額188方,門頭墻壁的各種題榜362方,祠堂名閣近60處,楹聯72副,共計682處(方),內容多為族門興盛、詩書傳家、光宗耀祖的格言與贊美。漠陂古村位于吉安市青原區文陂鄉,住戶六百余,人口三千余,村民均為梁姓,其開基先祖是南宋初年梁仕階,從陜西長安率族中子孫,遷徙鎂陂建村。村中現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建筑367棟,包括祠堂七幢,書院四所,牌坊三座。古村依山傍水,天然形勝,整體布局錯落有致,村內開鑿有28口池塘環繞村莊,取28星宿之意。梁氏先祖自北宋在鎂陂建村立業之始,即以“忠、信、篤、敬”為族訓,以弘揚儒家傳統道德為建村宗旨。漠陂古村中至今完整保存有清代和民國間的宗譜、族譜以及文天祥、胡詮、曾同享、鄒元標、劉繹等廬陵名人為梁氏宗譜、族譜所作的序記。這些族譜、宗譜,一方面是一種文化,顯示著族群的血統和活力;另一方面也是一種寄托,一種豪情,永不放棄自己的族群意識。
三、詩書傳家的教育理念
廬陵人重教尊儒,崇尚辦學,積淀了深厚的文化底蘊,他們堅信“耕可致富,讀可榮身”,尊師崇學,興建書院,蔚為風尚。吉水縣創建書院眾多,最多時達53所,名聞遐邇。《岳麓書院碑記》里即有“吉水書院天下第二”的說法。尊師崇學和興建書院,使得大批宗族子弟因此獲得了受教育的機會,這應該是廬陵地區多進士、狀元的主要原因。據統計:唐宋以至明清,在江西省境內可考的44名文武狀元中,廬陵地區即占19名,官居宰相的有17名。又據《吉水縣志》記載,該縣僅在明朝中狀元者即有五人,中榜眼、探花者各三人,并出現了“一門三進士,隔河兩宰相,五里三狀元,十里九布政,九子十知州”的人文盛況。正是得益于這種尊師崇學的教育理念,廬陵古村先后培養出了歐陽修、楊萬里、文天祥、解縉和羅洪先等眾多永載史冊的文化名人。
廬陵文化中的教育思想,是與仕進、經濟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古代廬陵人走的是耕、商、讀相結合的道路。流坑董氏家族自五代南唐年間(937—975年)建村,宋代以科第而勃興,全村出文、武兩狀元,進士34人,舉人78人,進入仕途者,上至參知政事、御史,下至主簿、教諭,凡逾百人,可謂科舉昌盛、官宦如云。至明代則以經營竹木商貿而再度繁榮,是江南大家族仕、商、耕相結合的典型。再如渼陂古村,其瀕富水河而建,耕地有限,水患甚頻,如果僅靠農業顯然難以維持,更談不上發展。富水河是贛江的支流,水運非常方便,加上渼陂地處吉安、吉水和泰和三縣交匯之點,地區人口相對稠密,這樣就為漠陂發展商業貿易提供了十分優越的條件。渼陂人認為,發展商貿也是經世致用,必須有文化素養,所以他們在發展商業經濟的同時,極為重視文化教育的普及和發展。明、清時期,由梁氏宗族和各大房派興辦的書院多達六所,保留至今的養源書院建于明嘉靖年間,坐南朝北,三層飛角挑檐,磚木結構,樓高15.75米,占地313平方米。由于書院眾多,形成了“序塾相望,弦誦相聞”、“人無貴賤,無不讀書”的社會風尚,而“三尺童子,稍知文章”,孕育出以儒行商、以商助德、商儒合一的渼陂儒商文化。
(作者單位:江西省吉安市井岡山大學,343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