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8日上午,19輛紅旗牌出租車被河南鄢陵縣的哥從杭州開回老家(另有兩輛中途拋錨)。好多天天之后,問題依然沒有解決。
這些的哥能否最終通過這種“非常”方式逼公司再次妥協?杭州大眾出租汽車公司又將如何應對此事?事件背后又隱含著出租車司機和出租汽車公司之間怎樣的博弈困局和利益糾葛?
21輛出租車“逃離”杭州
2月8日上午11時,河南省鄢陵縣公安局大門前突然停下了兩輛淺藍色出租車。在此散步的縣財政局退休干部王克金對剛剛停下的這兩輛檔次比較高的紅旗牌出租車產生了興趣。原來,這兩輛出租車的牌照是浙江的,一輛是浙AT8947,一輛是浙AT3248。
緊接著車上下來幾個男的,腳步匆忙地向公安局院內走去。王克金同一位從車上下來的婦女攀談起來。原來,因為糾紛,鄢陵縣在杭州大眾出租汽車公司的的哥把19輛出租車開回了老家。其余的17輛被的哥開回后停在別處,到公安局的是的哥代表。
一位出租車司機說,他們開著“紅旗”集體“出逃”的原因和西華的哥一樣:押金。
兩年前,他們在承包“紅旗”時,向公司繳納了4萬至8萬元的押金。但出租車市場的營運壓力實在超乎他們的想像。他們和公司商量,能不能將車退回公司,希望公司退還他們的押金。但公司要他們支付4萬元違約金,此事一直沒協調好,他們心一橫,就把車子開回老家了。
經常看新聞的王克金對今年1月8日在全國傳得沸沸揚揚的西華的哥“私奔”事件仍記憶猶新。有媒體稱,河南形象再次受損,也有人認為他們是無奈之舉。王克金在感嘆的時候,幾個的哥代表已經坐在刑警大隊三中隊的辦公室里。
除了牛建偉、石書文等人外,還有一個特殊的人物,他就是侯鵬輝,今年1月8日西華的哥事件就是他組織的。對此他也毫不隱瞞。“這19輛紅旗車中,有一輛是我的,但不在我的名下。”侯鵬輝說。
幾位的哥代表拿著材料和合同讓民警看。侯鵬輝在一旁顯得沉穩而冷靜。春節前,侯去央視《今日說法》做的一期節目播出后,他在的哥中的威信已是無人能比。對于先前杭州某些媒體報道“7輛‘奔的’被‘綁架’到河南”的消息,侯鵬輝喊冤:“我們是被逼出來的。”
牛建偉說,因為他們中的16個的哥是鄢陵人,所以他們來公安局想要證明他們和杭州大眾出租汽車公司是因為糾紛才把車開回老家,不是把車偷走的,是要杭州方面能來妥善解決,自己由被動變主動。
三中隊隊長楊紅波請示刑警大隊隊長后,對牛建偉做了詢問筆錄。
牛建偉提供的材料中說,2005年10月,大眾出租車公司依照合同規定,指定位于公司不遠的“康橋紅星汽車修理廠”作為惟一維修點。但不久,一些司機認為該維修點因是紅旗4s店,維修費用過高,遠不及在其他地方維修省錢,更有司機反映維修點不能及時修車,影響出租車正常運營,一致要求大眾公司取消定點維修點,但未得到同意。
另外,其他出租車公司相同車型租金每月便宜近千元,而他們一直賠錢。的哥們通過很多方式都沒有解決問題。于是,在侯鵬輝的帶領下,他們把車開回了老家。
牛建偉說,這樣做的目的是要讓公司退還他們的押金。楊紅波問,你們為什么不到當地法院起訴?牛建偉說,一是拖不起時間,二是害怕地方保護。
河南司機的反抗
2月8日上午,杭州“大眾”出租汽車公司21輛紅旗出租車出逃河南的消息已經傳開。總經理辦公室內,許增期正在翻看員工送來的資料,上面是剛剛統計出來的公司出逃河南的司機以及車輛的詳細名單,在一長串名單后面還標注著一個人的名字:牛建民,他被公司認為是這次出逃事件的指揮者。“是我讓他們回的。”2月9日下午,這是牛建民見到記者后的第一句話。
牛建民是誰?相對于公司130多名河南籍司機而言,他給許增期的印象頗深:八字胡、啤酒肚。許增期記得,在“大奔”事件發生后,公司為穩定其他河南籍司機的情緒,召開了一個茶話會,剛被公司評為先進駕駛員的牛建民也應邀出席。
牛建民端著酒杯來到他面前,“許總,他們做得不對,我替河南老鄉向你說聲對不起。”兩人一飲而盡。未曾想到,這場酒宴剛過去不久牛建民就自己策劃了這次出租車集體出逃事件,讓他的弟弟牛建偉領頭帶車“私奔”。
“牛建民是我們公司的第一個河南籍司機。”大眾公司副總戴金明說。在此之前,杭州出租車公司的司機多為本地人。
2003年,杭州開始大規模更新出租車,用紅旗、帕薩特等排氣量更大的車型代替以往的捷達,按有些媒體的說法,杭州市當時希望通過更新出租車車型來提升城市品位。
由于車輛更新導致營運費用上升,司機獲利空間變小,本地司機嫌利潤太薄,大多不滿意換車之舉,紛紛退出,司機出現短缺。
據許增期講,杭州出租車公司聘用外地司機要求由杭州本地人進行擔保,牛建民托親戚關系進了公司,之后牛站穩腳跟并帶來了為數眾多的老鄉。據統計,目前在杭州近萬名出租車司機中,河南籍司機占到1500人左右,分布于杭州各家出租車公司。
當天下午,記者在鄢陵縣公安局了解到,杭州的一些媒體已經知道此事,紛紛和鄢陵縣公安局聯系,準備來采訪。杭州市公安局也打電話詢問此事,而鄢陵縣公安局則顯得很低調。
“出逃”內幕
21輛紅旗車出逃后,當地媒體也公認事件的起因是去年10月大眾公司的這項規定。
“就整個杭州出租車行業而言,只有大眾公司有定點維修點。”9日下午,大眾公司一名浙江籍司機說。
“‘大奔’事件解決后,我們就打算除夕當天把車開回家,逼公司取消定點維修的政策。”在杭州坐鎮指揮的牛建民說。
在21輛紅旗出租車“私奔”前一個月,曾帶領“大奔”集體出逃的河南籍司機侯鵬輝最終得到公司退還的押金后,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說:“弄不好,這樣的事情還會不斷出現。”僅僅一個月后,更大規模的出租車集體出逃事件果然發生。
而在許增期看來,牛建民此舉似乎另有目的。據其稱,牛建民除經營出租車外,還兼營一家小型汽車修理廠,在實行定點維修之前,河南籍司機常去光顧。公司指定修理廠后,就損害了牛的利益,因而牛借自己在河南籍司機中的地位,打著為司機爭取權益的旗號,謀取自身利益。
而在牛建民的回憶中,在更換出租車的2003年之前,那段時光是最美好的。在紅旗、帕薩特大規模取代不起眼的捷達之后,運費的上漲和維修費用的增加隨之而來,令的哥們不堪承受。
杭州市出租車協會秘書長蔡關橈在接受采訪時也談到,現在的運價與十幾年前差不多,但油價卻漲了兩倍多,同時隨著出租車一步步走向豪華,維修、保險費用不斷上漲,司機獲利空間也不斷變小。
許增期也認同出租車司機利潤空間正在下滑,但他認為這不足以成為出逃的理由,他始終認為是那些司機的期望值太高。在“大奔”事件發生后,他曾詢問某“大奔”出租車司機,司機向他坦言:11個月掙了4萬元,但因為維修費用高,心理壓力太大。他認為司機不能有太高的期望值,能賺錢就是好事。
誰是贏家?
1月8日的“大奔”事件最終以大眾公司的妥協而“圓滿”解決,但與之相反的是,2月9日下午,當時曾遠赴西華參加談判的大眾公司副總經理戴金明在辦公室明確表示,公司絕不會再派人去與此次出逃的出租車司機協商。而許增期更是在談話中多次提到要用法律手段解決問題,這一軟一硬前后大不相同的處理手段背后,讓人感到了大眾公司的強硬。
許增期一直認為公司在“大奔”事件上處理偏軟與現在的“紅旗”出逃有一定的聯系,“他們可能是看到了甜頭,所以選擇了同樣的手段。”一個月前的“奔的”突然出逃,讓從未經歷過此事的公司頗為震驚,一時茫無頭緒。最后在市政府等有關部門“盡快解決”的要求下,公司選擇了妥協。而面對這次的出逃,公司已變得成熟而理智。
紅旗車出逃事件發生后,杭州出租車協會、運管處等部門相繼趕到大眾公司,“我們絕對不能再縱容,否則整個行業就完了。”出租車協會秘書長蔡關橈說。
2月9日,大眾公司拿出了初步解決方案。10日上午,公司通過EMS向出逃的每位司機發函,向他們表達公司對此事的處理意見:首先,希望各位司機保管好車輛,否則后果自負;其次,迅速交清二月份的租金;再次,盡快把車歸還,否則一切將在合同的框架內依照司法途徑解決。同時,許增期透露,公司的最后期限將不超過10天,10天后將對出逃的司機進行有選擇地上訴。
2月10日上午,杭州市出租車協會將一份通報下發下屬的各出租車公司。“我們要堅決支持大眾公司,以行業大局為重,從行業穩定的角度出發,絕不妥協。”其語氣之強硬可見一斑。
據大眾公司總經理許增期講,這批被開到河南的紅旗車已經運營數年,且分別有3萬~8萬元的押金在公司。據業內人士透露,這批出租車變賣價值已經不大,遠非上次的“大奔”可比,這也是大眾公司底氣強硬的一個原因。
“2月28日之前如果事情得不到解決,我們將提起訴訟。”2月10日下午,許增期給出了最后期限。
按照公司與司機簽訂的合同,每月28日前要將一個月的承包金交清,否則公司可提起上訴追繳承包金和滯納金,逾期10天不交者,公司有權中止承包合同,并沒收押金。而合同的中止,則意味著車輛使用權和所有權的收回。
對于公司的強硬,牛建民則表現出死拼到底的態勢。“我們沒有其他任何要求,只要求廢除指定修理點,否則一輛車都不回來。”
他說,只要問題一天不解決,車一天就不會回,哪怕是被起訴。牛建民還表示將視公司的處理進展而采取行動,不排除策劃更大規模河南籍出租車司機出逃的可能。
而在鄢陵的的哥有的已耐不住性子等待,近日已有一輛紅旗出租車開回杭州。雙方之間的官司大戰已是再所難免。
(小標題)杭州“豪的”之患
一位杭州政府官員曾說,杭州作為旅游城市,出租車是一道“流動的風景線”,直接影響到國內外客人對杭州的印象。但事與愿違,“流動的風景線”沒流動起來,許多“豪的”就趴窩了,而勉強上路的也在“喊虧”聲中慘淡經營。雖然,杭州市政府也出臺了一系列的優惠政策,但杭州“豪的”的命運始終有點尷尬。
清華大學憲法與公民權利中心、“中國出租車改革課題組”研究員王克勤說,鄢陵和西華的哥為什么開車回家維權?原因是,我國出租車行業的制度存在問題:所有的收益都是公司的,所有的風險都是司機的。如果是個體經營,而不是公司化運作,這樣的情況就不會出現;市場經濟條件下經營出租車,應該是人人均等。
對于杭州“豪的”,王克勤說:“政府追求出租車的豪華和高檔,目的是提高運營價格,是以出租車為工具,‘刀把子’攥在公司或者職能部門的手里,的哥是被利用者,整個過程就是對公眾財富的攫取。”
北京天則經濟研究所研究員郭玉閃說,出租車的主要功能是向市民提供低成本、高質量的服務。雖然,出租車作為城市名片和出租車的高檔化并不矛盾,但關鍵是怎么去塑造城市名片。出租車無疑代表著一個城市的形象,然而,如果一門心思只為打造城市名片而上“豪的”,那就大錯特錯了。
而在杭州近日召開的交通工作會議上,有關部門已表態,將在今年年底全部取消“奔的”,這一消息表明生存了一年多的“奔的”將退出歷史舞臺。
相關鏈接:西華|“奔的”“私奔”事件
2006年1月8日,因為生意太差,在杭州大眾出租車公司經營“奔的”的7名河南西華籍出租車司機要求退出經營,在無法尋求合理解決途徑的情況下,7名“奔的”司機直接將車開回西華縣城,并向西華縣公安局報案說明情況。后經過協商,雙方最終達成協議,7名司機將“奔的”交回公司,公司將押金退給7名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