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飛的詩

秋后算賬

把一年的光陰攢起來

秋后一次性結算

３.5畝水地四舍五入

一年產玉米５２５０斤

按市場最高每斤０.65價

可賣人民幣３４１２.5元

除去三次灌水１２５

買尿素２４６地膜９０

農藥和種子花去１８５

還有運肥碾場時

給三輪車加油加去７７

那一垛玉米秸稈

可養２只羊１頭毛驢

再算上那些玉米芯

和地里拔來的雜草

勉強還能喂1頭豬

這樣一年的日子

不至于清湯寡水

這就是幾畝地的

剩余價值及其利潤

包括犁鏵鐮刀鋤頭

磨損的一些鐵屑的重量

但要減去干旱和星光

以及冰雹和冷霜的寒意

也要減去鳥雀的饑餓

和野兔野鼠的胃口

還有一家三口人

吃藥打針欠藥店的205

針頭線腦欠商店的330

欠村上的招待費50人情費80

學生念書的一費制175

好在今年不繳農業稅了

可以節省225能買4袋面

至于一年的汗水

也許值不了幾個錢

完全可以拋去不計入成本

左算右算滿打滿算

算上這漫天的秋風

也不能把這一堆

黃燦燦的玉米算成一堆

黃燦燦的金子

民教韓老師養豬

民教韓老師和村民一樣

有三畝溝壩地五畝山坡地

不一樣的是韓老師

養不起牛養不起驢

韓岔小學的講臺上

沒有牛吃的草沒有驢喝的水

每年春種秋耕時

韓老師把自己套在犁杖前

干別人家牛和驢干的活

韓老師一月八十元的工資

每年年終才一次發清

除去兩個月的寒暑假

他一年能領到八百元人民幣

暑假學校組織旅游

所有公派教師都去了北京

民教韓老師交不起兩千元

理所當然留下來看校

看自己看了十七年的風景

養不起牛和驢的韓老師

沒有錢去旅游的韓老師

開始和家人一起養豬

養豬之余他還寫散文

他寫的苦苣呀灰條呀

在他的散文里長得風情并茂

家人吃豬也吃

他的學生也喜歡吃

不愧為良種兩頭母豬

感恩似的為韓老師爭氣

秋后各自生下八頭小豬崽

一頭賣了一百八一次賣了

兩千八百八十元整

天哪這比他三年的工資總數

還要多出六個月

韓老師驚嘆并嘀咕著

你看這豬真是的

你看我這個人民教師

（選自《飛天》200５年第１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