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的詩

一萬年

其實，許諾本身沒有色彩

我看到的是。一種叫萬年青的綠

色植物

正在綻開時間粉紅的花

光

看不見你，但我知道

你所在的位置。那棵樹

在夜色下搖晃

站立的姿勢我早已熟知

婆婆的鼾聲均勻響亮

靜如星子的，是我們的兒

樹已靜，你就要離開

輕輕摁亮燈，我久久地屹立

在橘紅的燈光里。就像

對面那棵樹，站立的姿態

燈

機器人走出城堡

寫字樓的燈就熄了

冷風中眨眼的二胡

斷斷續續

這微弱的尖叫聲

被重復的腳步踏碎

在街道的磚塊上

斑痕從不被重視

就如被刀抽過的水

那盞燈的背后，是哪個

清晰而朦朧的笑靨嗎?

妖似的霓虹

把塵埃的喘息

悄悄聚攏

我胡亂猜想，甚至如僵尸

在家門口的轉角被燈光折疊

黑而長的糊成一片

孤獨地消失了任何蹤影

舍不得說你

你的沉默助長了雜草生長的聲音

秋天，就在你低首瞬間倒下

落葉穿過街路，一條魚

從風的縫隙貫胸而過

我習慣性地捂住冬天的胸口

企圖抓緊一把滑落的燭光

一聲輕嘆，隔了三英尺

依然沒有放過我的唇

舍不得說你，我的聲音

甚至來不及逃離就猝然仆倒

來不及

冰還沒融化

花已睡去

盛開。已來不及

墓志鉻

死亡是一件幸福的事

少年時想過

青年時也想過

中年時不去想

老年時我沒想，它來了

空椅子

他坐在那里。整潔、干凈

水洗的語言清爽、圓潤

夏夜的心無塵。溝渠在流淌

月下樹影占據的地面。沒有人的房間

無數次走過的巷子。余香仍在的花瓶

這些都是空的

他走后，這把椅子滿滿地空著

想送你一件東西

從時代廣場到天河城

金屬的、布的、木的、塑料的、玻璃的

看了又看，拿起又放下

什么樣的東西才能配上你

高跟鞋磨成平跟，近視眼挑至老花

鋪天蓋地的物件，哪一樣

能讓你放不下

城市的喘息

鳥語沖出音響，舉重若輕裊裊叫鳴

水泥森林的牛皮癬反復發作

人們臉上結著冰，封凍身體的亞健康

淘金大軍在腥黑江水里洗濯、退化

成就一批異種。紅口黑腳雞林立街頭

城里的男人們因此迷上這道野味，

啖而忘歸

第一聲蟬鳴烤干喉嚨，我發不出呼聲

路上車子擁擠成沙丁

我是一條被腌制的魚，由熱浪催迫著向前，行尸

走肉

身上的鹽花化成咸水，一滴兩滴

……

夜色漸濃，各式掩體下的戲劇轟轟烈烈上演

孤獨穿越夜空，聽到城市壓抑著的喘息

純凈月色是潑出的水

我的靈魂也回不到來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