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澎的詩

陽光的高天上

他們以草作為天空，有時也

當作土壤，根部有時延伸到

碧空，有時也滲透地底，他們

遙遙相望，卻也須臾不離。

他們，不會輕易從一群

光鮮的字根中，排列出來，

除非他們忘記自己。他們

也會游走在大地的掌心里，

一粒粒標有他們名姓的種子，

也會從天空中徐徐落下，就像

秋冬交替的時日，一滴滴的

陽光穿過墻壁，最終回到

光芒的內(nèi)側(cè)，母體的土壤。

就像逝水中的花香，清風一般

蕩過，在陽光的高天上，

透過這草葉繁茂的長天厚土，

走回自己的那一方穴巢。

這樣燦爛的光澤是會如期

抵達的，這些明燈中誕生的

點點火焰，定是這時節(jié)

最初的一條路，最后的一道門。

這樣的方式是會停頓在春天，

有人在說。起伏在千秋風云中的

點橫撇捺，血一樣的精神，

風一樣的情感，在柔韌的

岸頭，在最靠近生命的內(nèi)核處，

自然而然地延續(xù)過來。彼此的

天空在疾速地交疊，他們

旋即又坐回自己的碼位上，

雙手緊握，看那些鮮活的字辭，

在紅塵中上下穿梭，他們

悄無聲息，不著一語，他們

忘記出世與入世，忘記曾經(jīng)的

輝煌與落寞，忘記自己。

一如歸隱多年的長者，

高高盤桓在山林水土間，

坐看云舒云卷，

笑對花開花落。

因為擁有共同的涵義，他們

互相走進，又互相警醒，

就如此心明氣靜，懷平常心，

做平常事。這歲月的邊緣上，

還會有些什么?他們早已忘記

追問，只是對天長望，淡然笑之。

就像兩株植物并在一處，

就像兩雙手疊在一起。

僅僅是在自我的形成中

一個最為簡單的過程。那些詩

那些與詩相親相近的過程，

回到水草邊上，

匯在彼此互送的溫暖里。

是有一種力量順勢而下的，

在一盞燈的輝映下，看見：

一枝玫瑰還掛在遠天。

火焰，火焰，這高貴的花朵，

花香隨風而來，穿過最薄的那句話，

擊打著這些沉靜的燈火和人群。

黑夜掩隱，世界此起彼伏，

一枝玫瑰，開在枝頭，

另一枝玫瑰，開在枝頭。

靜靜的火焰燃在地底下，也燃在心底。

（選自《拉薩河》200５年春夏季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