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外一首）

電視臺要拍攝五叔的屠牛絕技

他將牛喂飽后 拉到屠宰場

點上一炷香 瞇起雙眼

圍著牛轉(zhuǎn)圈

一俟牛放松警覺

便一刀封喉

不料老黃牛雙膝一彎朝他跪下

五叔身子一抖刀 掉在地上叫疼

“老子不干了!”

村主任和拍攝人員幾大籮筐好話

才勸住他的“不干”

老牛緊閉雙眼

五叔上前一步 尖刀插進它的咽喉

在氣管里一轉(zhuǎn)一勾

飛起右腳 一只大木盆接住

尖刀帶出的一股黑紅的血

掌聲重疊掌聲

喝彩復(fù)制喝彩

開膛破肚完之際

五叔一下愣了

一聲怪叫 擊痛空氣

母腹里一只牛犢已經(jīng)成形

屠宰場一片闐寂

“不過一頭牛……嘛”

瘸腳五叔 一躍而起

揪住村主任的衣領(lǐng)

“娘的，你懂個球！”

去他的什么“一刀”稱號

一把用了二十多年的宰牛刀

在火爐里 化作了一縷青煙

野牛

千里遷徙 像一條平靜 安詳?shù)暮?/p>

奮蹄狂奔 仿然一個面躁動不安

的鼙鼓

其實 擂響鼙鼓的 不是一個集

團軍的野牛

是一頭獅子

你看 它撕裂空氣 飛奔而來

縱身一躍 利爪釘住一只野牛的身軀

張開血盆大口 一下咬斷獵物的咽喉

一只野牛死于非命 野牛們會不

會悲傷?

也許 野牛們有它們的情感方式

一個龐大的族群 成百上千成員

一 實在是太小太小的數(shù)目

可以漫不經(jīng)心地抹去

只要自己不是那個“太小的數(shù)”

提到嗓子眼的心就落到肚里

盯著《動物世界》的一幕

“野牛那兩只尖利的彎角僅僅是一

種裝飾?

那兩條強健的長腳 是為了逃跑?

二對一 或者三對一 總可以吧?”

上初中的侄女像是問我 又像自語

很哲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