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圣誕
圣誕節是西方國家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可以和新年相提并論,類似我國的春節。比較一下圣誕和春節,我們會發現很多有趣的現象:同樣是節日,它們從形式到內容都有著意味深長的差異。

北美
圣誕節了。在公司的電梯里也能聽到年輕人們在說:該去買棵圣誕樹,掛彩燈了。
北美人把從感恩節(每年11月的最后一個星期四),甚至是萬圣節(10月31日)開始,到元旦后的這一段時間叫做“HOLIDAY SEASON”——節日季節,是一年當中最寒冷也是最喜慶的季節。
中國古話說一年之計在于春,對于北美的商家來說,一年的銷售就在于圣誕節了。幾乎全年三分之二的營業額要出自這個“節日季節”。通常在臨近圣誕的最后一個周末,這種“瘋狂大采購”會達到巔峰,在各大SHOPPING MALL(購物中心)外,幾乎望不到邊的停車場,你有可能轉上一個小時也找不到車位,平時晚上9點鐘關門的中高檔商場也把營業時間延長至午夜。
并不是這個時候人們格外需要添置新東西,也不是因為這個時候東西便宜,只是因為一個傳統,就是圣誕是團圓的日子,親友們之間要互相送禮物。爺爺奶奶要給他們所有的孩子,所有的孫子孫女每人送一件禮物;中青年人呢,要給他們的父母、兄弟姐妹,自己的孩子,兄弟姐妹的孩子送禮物,在外地的也要用彩紙包裝好,裝在箱子里面寄去。還有單位里的同事之間,好朋友之間也互相送禮物。
孩子們從小被告知,圣誕老人會在圣誕夜里給孩子們送禮物,所以在這圣誕前的活動中,會有一項:給圣誕老人寫信,告訴他你今年最想得到什么禮物。互相送禮當然是聯絡感情的一種方式,收到禮物總是令人高興的。不過對送禮人來說,有時候這也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因為要送禮物,許多人事先得列一個清單,然后煞費苦心地想這個人需要什么東西,送什么東西那個人會喜歡。一般人互相送的禮物不大,多在10美元以內。
當年剛到美國的第一個月就趕上圣誕節,應邀到一個美國友好家庭參加晚宴。主人是一對年輕夫婦,來參加晚宴的還有女主人的父母、哥哥嫂子和他們的孩子。晚宴是一只火雞,一些生菜沙拉和蛋糕。飯后一大家人圍著圣誕樹拆禮物,大家都興致盎然,充滿期待。當其中一個人打開一個包裝得很漂亮的大盒子,里面放的是一小塊擦桌布——也許這正是她所需要的,收受者表現出很意外、很驚喜的樣子,真是非常可愛有趣。
美國人也不都那么浪漫,有時候是很講究實用的,從圣誕過后第二天的商店里就能看出來。12月26日清早商店一恢復開門(美國商店一般一年關兩天,一是感恩節,另一天就是圣誕節),退貨的柜臺前就能排起長龍,人們用購物車裝著幾天前(當然不一定是自己)買回去的,不合適不需要的東西,拿來退掉。商店為此要把幾條平時的收款通道改為退款通道。這是北美特有的景色,因為在歐洲,退貨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在美國,一般的產品買回去不合適,都可以拿回來退掉,連理由都不需要——你只要說不合適,或者說買重了就可以了。這是信任,也是鼓勵人們無所顧忌地購物、刺激消費的一種方式。
曾經有一位瑞典同事說,以前他們家里每到圣誕節也這樣互相送禮,后來發現互相凈送一些“stupid stuff”(愚蠢的小東西),因為不知道對方需要什么,后來就停止了這樣做,除非有特別的需要。“過節大家聚在一起吃晚飯,見見面,唱唱歌,談一談,就是最好的禮物了。”她說。
瑞典
人在異域,不同的文化主要表現在不同的節日上。我所在的瑞典同中國一樣,一年中也有許許多多的節日,如二月份的情人節,四月份的復活節,六月份的仲夏節,十月份的萬圣節,以及十二月份的光明女神節和圣誕節等等。他們一年中最大的節日自然是圣誕節。實際上,在圣誕節前的第四個星期日(他們稱為第一個降臨前日)就開始慶祝。
在第一個降臨前日,這里的人們點燃了第一支蠟燭,鬧市區掛起了各式各樣的彩燈,街邊“栽”上了長青的圣誕樹,商店里也擺出了具有濃郁圣誕氣氛的紅桌布、紅窗簾、彩燈、圣誕老人和各種圣誕物品。
瑞典的商店里還會推出一種特別的物品——“圣誕日歷”,孩子們特別鐘情于它。這種圣誕日歷上開有24個小窗戶,從12月1日開始,每天打開一個,里面或是一幅有關圣誕的精巧圖畫和一段文字,或是一粒別致的巧克力……開至第24個窗口時,即為圣誕除夕。
前幾日,我的兒子就買回了一個“巧克力圣誕日歷”,商店送了一個“彩畫圣誕日歷”,他自己還動手做了一個“手工圣誕日歷”。每天早上,兒子總忘不了打開那三個神秘的“小窗戶”,有吃有看,自我欣賞,自我陶醉,樂在其中。
瑞典人過圣誕節的色調與中國人差不多,也講究一個“紅”字,基調則為星(蠟)光和松樹(枝)。有些講究的人家還有一套專門的圣誕物品,到了第一個降臨前日,他們便換上紅色的窗簾、桌布、毛巾,擺上紅色的圣誕老人,插上翠綠的圣誕樹,亮起耀眼的電燭、星星燈,點起考究的圣誕燭。夜暮降臨之時,這窗前的燭光與街上的華燈競相映照,早早就將孩子們送入了圣誕氣氛之中。
瑞典人為迎圣誕而點蠟燭,很有意思。第一個降臨前日,只點亮一支蠟燭,表明圣誕節期已經開始。到了第二個降臨前日(即第二個星期日)點亮兩支,第三個降臨前日為三支,第四個降臨前日為四支,當四支蠟燭一起點亮時,意為圣誕節近在眼前。到圣誕除夕,親朋好友便圍著裝飾華麗的圣誕樹,一起吃圣誕餐,唱圣誕歌,送圣誕禮,將節日氣氛送進高潮,此時也是孩子們最愉快的時候:他們興奮地抱著一大包禮物,迫切地想知道這里面包的是什么!
瑞典人過圣誕節之前,還有另一個與圣誕節相映襯的節日——“光明女神節”。在“光明女神節”到來之前,各地的報紙已競相選出了各自的“光明女神”,屆時瑞典有成千上萬的“女神”,身著白裝,頭頂熊熊燃燒的蠟燭,踏著歌聲,緩緩步入早已等候的人群之中。學校也免不了要舉行歡慶儀式,在歡慶的歌唱隊伍中除了一位“光明女神”外,還有多位“伴娘”,多位“星童”和圣誕老人,“伴娘”手持蠟燭,腰系銀練;“星童”頭戴“尖尖帽”,手拿“星星棍”。
“星童”仍然是兒子選擇裝扮的角色,自他從幼兒園起就喜歡裝扮成這般模樣,因他感覺戴“尖尖帽”很漂亮。看著他不時高戴“尖尖帽”,在家里得意忘形地走來走去時,常常引得我開懷。孩子以為我是笑他“俊”,更來勁,而我呢,卻笑的是另一樁:這不是當年被斗爭的“地主”的裝扮嗎?兒子有時會疑惑地問:“媽媽,什么是‘地主’?‘斗爭’又是什么意思?戴上尖尖帽不是很好看嗎?”對于孩子的發問,我不知怎樣回答才好,他雖然生在國內,卻長在國外,那段國內的復雜歷史,是無法與一個才幾歲的孩子講解清楚的啊。
在國外過圣誕節,總會不知不覺地聯想起中國的第一大傳統節日——春節:那家家戶戶張貼的大紅對聯,那喜氣洋洋的“舞龍燈會”,那清脆悅耳的鞭炮聲,以及那香噴噴的“團圓年飯”,走親訪友的拜年賓客,再加上春節期間電視臺的聯歡晚會,確實讓人感受到一種情感的超脫,一種美的延續。
而這種感受,現在已有多年不曾“享用”:國外的圣誕節提不起它來,即使身處于濃濃的節日氣氛之中;春節之際,又拿不出它來,盡管飯桌上也擺了幾盤“團圓年飯”,孩子的手中也拿了幾塊“壓歲錢”。常常有外國友人問起我是否過春節,我說當然過。其實只是在夾縫中過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