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 妖

鬼子運軍火的船每次路過相思灘，船底總會莫名其妙地裂開幾條細縫。次數多了，鬼子懷疑有人搞鬼，每過相思灘必小心提防。相思灘水流湍急礁多潭深，眼見得已過相思灘，正要透口氣時，船底突然“咝咝”往上冒水，只好泊到相思埠頭上去修。隨行的葉翻譯巴結說，尋一個向導，或許可以安然闖過相思灘。

思前想后。鬼子只好派葉翻譯去尋合適的人選，以保軍火安全。

葉翻譯早知道相思灣有個叫船妖的高手，任是搖漿、撐篙和把舵，都熟如使喚自家的手腳，更令人嘆服的是，船妖能修船補漏，經他手修好的船，說能走十里，就決不會是九里九，也不可能走過十里。只是，船妖脾氣古怪，整天行蹤不定的四處垂釣，用釣到的魚去換吃換穿，好在船妖所求不多，僅是果腹暖身而已。

前幾年，有個富商求船妖幫他撐船，許出的價錢是一般人的五倍，船妖也沒心動，那以后再沒人請得動船妖。葉翻譯的心里卻有底：船妖對錢不動心，卻是愛美女如命。鬼子軍中從各國征來的慰安婦成千上萬，還怕船妖挑不到稱心的?

果然不出所料，船妖一聽說有女人，而且是東洋美女，眼睛亮了，說：“難為葉翻譯記得我，可是……這，幫鬼子干事，昧良心了吧?”

腦子賊鬼的葉翻譯笑笑，說：“又不是幫鬼子，是修船!船是地地道道的中國船，再說讓你修一次，就叫一個東洋美女服侍你，背著鬼子我敢跟你說，修咱們自己的船，操鬼子的小娘們，這是給中國爭臉!”

經不住葉翻譯的再三誘惑，船妖終于答應了。這事傳到山上的游擊隊，隊長立即派人來跟船妖打招呼，說千萬不能給鬼子修船，否則按漢奸處置。

船妖見來人這般說，嘻笑著回敬道：“當初，連關云長這樣的好漢也過不了貂嬋這關，我一個凡人哪還管得了那么許多哩。你們要是能為我搞來個美女暖腳，我保證把葉翻譯那邊的事辭掉，誰想給鬼子干事啊。”

來人說不服船妖。只好回去向隊長報告。隊長嘆口氣，仰天道，船妖啊船妖，你是讓鬼女人迷了心竅了。

沒多久，船妖隨葉翻譯上了鬼子的船。這次，有船妖壯膽，鬼子開出十三條大船，又是軍火又是部隊，浩浩蕩蕩往江西開。只是，船妖并沒有為船隊免去麻煩，剛過相思灘，便像發了瘧疾一般，先后漏起來，葉翻譯指揮船隊泊岸修理。

泊岸以后，葉翻譯急命船妖下河去修理。船妖不慌不忙地說：“我連美女的屁都沒聞到一個哩，萬一你們反悔，我不是虧大啦?還是先喊個來陪我吧。”

葉翻譯左勸右勸，后來干脆威脅說，要是再不去修理，皇軍會殺了你。船妖冷笑道，我怕死還會上這船?

見軟硬都不行，葉翻譯官只好向鬼子求援。鬼子的眼睛兇巴巴地盯著船妖看，船妖一點不怵，還慢騰騰地翻過衣服尋蚤子。鬼子無奈，只好喊來隨軍女特工，讓她去滿足船妖的要求。

女特工受命，與船妖上岸。過了很久，船妖才不聲不響地挾著一個包回到泊船的岸邊，將隨身帶來的一條小竹桿含在嘴里，“哧溜”一下潛進水里。

真是奇怪，不一會兒那船不漏了，鬼子豎起大拇指連聲說：“要西要西!”

過了相思灣，前去的水路再沒多大危險，船妖不愿相隨。鬼子為防船妖逃走，派女特工留下，一方面是監視，另一方面也表示犒賞。

游擊隊目睹了整個經過，決定除掉船妖，以免他再為鬼子做事。當天夜里，游擊隊摸到船妖院子里，見船妖正在埋什么東西，沖上去一刀把他劈了，爾后扒開浮土一看，卻是血糊糊的女特工。來不及細想，游擊隊把船妖推下去，一同埋了。

第二天中午，游擊隊偵察兵來報，說是鬼子的船行至河面最寬也是河水最深的老鷹潭附近。船隊突然飛快地往水下沉，不出一袋煙的工夫，十三條船只剩下幾領浮在水面上的船篷了，船隊的鬼子全部淹死在老鷹潭，一個也沒能逃出來。

隊長聽罷，又一次仰天長嘆，爾后率眾朝著相思灣深深鞠了三躬。

作者簡介

鄭時培，男，浙江省衢州人，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創作相思灣系列小小說300余篇，作品曾入選《讀者》、《小小說選刊》、《微型小說選刊》等20余種選刊(集)，多次獲獎。其中。小小說《棋王》入選人教版《語文讀本》，短篇小說《舊紙片》獲《長江文藝》優秀短篇小說獎。現在浙江省衢州市廣電總臺廣播新聞綜合頻道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