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量

他們倆都很出色。為了他的事業(yè)。她選擇了放棄，回家一心相夫教子。這樣的故事很老套，往往。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后掩藏著一個女人的犧牲，但如魚飲水。其中冷暖女人只有自知。

他的事業(yè)蒸蒸日上，但對她，依然保持著戀愛時的熱情。每逢節(jié)日或她生日，必送花。帶她出去吃飯，即便需要應(yīng)酬，他也總會打來電話告知。他喊她的小名：玫玫。十多年不變。

那天早上他上班去，她還賴在床上，他在她臉上親一下，輕柔地說：“你再睡會兒，我走了。”

她顯出一副嬌柔慵懶的樣子，半瞇著眼，摸摸他的臉頰笑著說：“早點回來，我等你啊?！?/p>

他答應(yīng)著，整了整領(lǐng)帶，帶上門出去了。

聽見汽車駛遠(yuǎn)的聲音。她的眼睛“騰”地一下張開了。如貓在黑夜中驟然發(fā)出的目光，里面蘊藏著一團(tuán)復(fù)雜而又莫測的表情。

那是十天前，她與女友逛商場，無意中發(fā)現(xiàn)他陪著一個裝束時髦的女人在買首飾，看他倆的表情。顯然不是一般關(guān)系。有幾秒鐘時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她急拉著不知情的女友走出了商場。倒仿佛是自己做了虧心事似地臉漲得緋紅。胸口像藏了一只小兔似的“突突”亂跳。

他還是像以前那樣地對她體貼入微，甚至這天，還送了她一條昂貴的鉆石項鏈，親手戴在她的脖子上。她想起那天他握著那個女人手指時那副癡迷的目光，控制了很久才沒有扯下項鏈扔在他的臉上。

“喜歡嗎?”摟著她，他笑著問。

“嗯。今天是什么日子?干嘛要送我禮物？”

“玫玫，你忘啦?今天是我們結(jié)婚十二周年的紀(jì)念日。”他很吃驚，“你瞧，我把我們第一天見面的日子，我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還有你的生日都輸在手機里了。”

“也許我老了，這么重要的日子都給忘了，也沒給你準(zhǔn)備禮物?！彼荒樓妇?。其實是在想自己這段話里是否含有旁敲側(cè)擊之意，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絲絲的馬腳。

“你還是這么年輕漂亮，在我心目中，你永遠(yuǎn)不會老?！彼f。她去看他的眼睛，她知道男人還會把這樣的話對另一個女人說，而且同樣是那種癡迷的神態(tài)。她暗自嘆服男人。他果然是個演戲的高手。

日子在一天天煎熬中過去，他們?nèi)耘f如常地聊天、散步、做愛，她覺得自己是在跟男人斗智斗勇。她把這些做得滴水不漏。只是這半年里，她一下子覺得身心俱疲：失眠、消瘦、心悸……男人陪她去看了幾次醫(yī)生。醫(yī)生開了些藥，并不管用，只有她自己知道，再好的藥也治不好她的心病。

那天晚上，她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軟綿中透露出胸有成竹，“請叫肖凡聽電話。”肖凡是他的名字，她馬上猜出是誰了。

“對不起，這么晚了，他已經(jīng)入睡了。”

“咦?怎么可能?他剛從我這里離開，這會兒應(yīng)該還沒到家吧?！?/p>

“你大概找錯人了。”

“沒錯，他給我的是這個號碼。你不知道嗎?我就是那個他喜歡的女人?！?/p>

笑?！靶〗?，這不可能，我老公是個很愛家的男人，而且每天回家守時。他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

“做沒做這種事問問你老公就知道了……行啦，告訴你老公，我厭煩他啦，以后少來找我!”那邊女子敗下陣來，悻悻掛了電話。

她坐在床上，淚流滿面。外面?zhèn)鱽黹_門鎖的聲音，她忙擦干淚，聽見男人進(jìn)了衛(wèi)生間，嘩嘩的水聲。一會，他出來了，她還是一眼看出他那副受傷的神情。

“對不起，今天陪客人晚了。”

“沒關(guān)系，我會一直等你?！?/p>

男人摟住她，把頭埋在她的懷里，感動地說：“玫玫，你真是個好女人。今后，我保證每天準(zhǔn)時回家?！?/p>

她知道她贏了，她推開他站起來，走到寫字臺邊，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遞到他面前，神色平靜地說： “你在上面簽個字吧?！?/p>

那竟然是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他愕然，卻見簽名處寫著工整娟秀的三個字：劉曉玫。

作者簡介

趙悠燕，1968年10月出生于浙江岱山。九十年代開始創(chuàng)作。作品散見于《百花園》、《微型小說選刊》、《小小說月刊》、《文學(xué)港》、《金山》、《短小說》等多家報刊，曾獲全國第三屆小小說大獎賽三等獎，作品入選多種文集。現(xiàn)在岱山縣志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