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

小哥不小了

小哥對于“家”的渴望

和他的年齡一起

慢慢地老著

得過精神病的父親

看了最后一眼

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

然后，睜著眼睛

去了一個我們用眼淚和金錢

追不回來的地方

從此，小哥就多了一些負(fù)累。

三十多歲的小哥不善言談

他手中的瓦刀壘起那么多的新屋

回到家后，卻依然面對舊房。

小哥長相好，心腸也好

不管外面天晴天陰

男人女人如何婚嫁

小哥總是把渴望藏得很深很牢

偶爾也有嚎啕大哭的時候

酒醒后又迅速恢復(fù)平靜

——像原來一模一樣!

大哥和姐姐自立門戶多年

他的小弟是個窮當(dāng)兵的

并且都不富裕

年邁的母親還算堅強(qiáng)

老人只在兒女們到父親墳前

燒紙的那天

才哭一次。那毫不掩飾的淚水

遠(yuǎn)遠(yuǎn)高出孩子們的傷痛!

聽母親講——

那年，小哥接到弟弟要錢的電報

一夜沒睡。煙頭扔了一地

第二天，一向不愛說話的小哥

從村子的一頭出發(fā)

為當(dāng)時還不太懂事的弟弟

行乞一般借遍半個村莊

村莊均因擔(dān)心獨(dú)身的小哥

攜款潛逃 婉言拒絕

從此，孤單的陳戶更加孤單

在外當(dāng)兵的弟弟從外省

領(lǐng)回媳婦那天

小哥的笑容比當(dāng)晚的電影

和鄉(xiāng)親們的微笑更甜。

看著小哥臉上堆起的皺紋

他唯一的兄弟再也無法控制

躲進(jìn)小屋痛哭一場……

曾記得——

小哥報名參軍三次

一次比一次渴望，卻又

一次比一次緊張。

復(fù)檢那天是陰天

被小哥“冷落”的村長

用手指輕輕一點(diǎn)，天空

就下起了雨。從此

雨水與淚水一起流走。從此

小哥就作了一棵田里的稻谷

……

小哥又來信了

小哥總是及時打消

整天掛念他的弟弟

讓他好好做人，好好工作。

——翻開影集，小哥的今天

很令我傷悲……

小哥真好，小哥總讓小弟

在遠(yuǎn)方為他寫信的時候

偷偷流很多很多的 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