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培松的詩（５首）

冬天的羊

一只羊在冬日的原野上

黃昏正在向它步步緊逼

它在毫無生氣的原野上

啃著虛無的草

周圍的村莊顯出少有的冷漠

它在和沉默的土地交談

一叢衰草，在羊的

眼皮底下出現，這一點可憐的喜悅

卻被殘酷的現實粉碎

昨天勞動的婦女不小心打爛的鏡子

照見了它悲哀的山羊胡

破碎的鏡片上滴著殷紅的血

它把頭抬了抬

眼睛望著夜升起的地方

灰 塵

這是一些灰塵

他們累了，累了

就隨便在某一處停停，坐坐

我是清潔工

我無法不趕走他們

我也無法給他們找到

一個較好的去處

看到他們慵懶而安逸的樣子

我真不忍心去動他們

現 在

現在正是夏天

因為花已經開過

現在正是夏天

因為秋已經啟程

現在正是夏天

因為冬已經尾隨在秋之后

腳步輕輕。現在

正是夏天

現在正是夏天

此刻，我正在夏天的屋檐下

看著太陽的光柱

從老墻上漸漸消隱

孤 獨

孤獨是一首老長老長的詩

我在臺上朗讀

臺下人卻漸漸散去

孤獨是一條曲曲折折的隧道

走出隧道

卻進入黑夜

孤獨是兩個字

一個是形

一個是影

煤

那是一個怎樣的年代呵

在漫長的黑夜里

我是風暴的策源地

總有一天，我會挖出黃金

我會用熊熊的火焰說話

沉默的石頭會像獅子一樣

招之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