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剛剛知道非亞獲得廣西最高文學獎“銅鼓獎”,這個獎項的獲得無疑是非亞的詩歌多年努力之后獲得廣泛承認的又一個標志。非亞的身份是個建筑師。非亞的寫作一開始就呈現了這樣的自我取向與獨特性。難能可貴的是,這樣的寫作,非亞整整探索了十多年,并且團結了一批民間詩人,形成了以非亞為代表的“自行車”詩群。他們的詩學取向更多地指向了日常生活的建設意義。顯然,因為詩的存在,為他們在焦慮的都市中尋找到“詩意”提供了可能;因為有了“詩生活”這個重要的維度,所以,他們讓“詩”補充了屬于“詩本體”的詩意與詩美。
非亞的很多文章中提到“詩無體”,詩應該呈現生活。他愛好詩歌,卻與理論無關。從傳統詩學上分析他的詩歌,多少會傷害他的詩歌,出現過度性意義闡釋和誤讀現象。我們知道,1999年的“盤峰會議”上爆發了“知識分子寫作”和“民間立場”這兩種詩學主張的激烈爭論,西川等人被指認為注重技巧和追求詩歌內容超越性和文化含量的“知識分子寫作”;于堅等人被指認為強調“本土化”和詩歌原創性、注重題材、內容的日常性和當下性的“民間立場”①。非亞的詩歌觀點無疑是對這兩種詩歌潮流外的補充與突破?!绑w”就是詩歌的體例,形式;所謂“無體”,是對語詞的無節制運用和內容的自由表達,是注重內容的呈現而對形式的一種放逐,而只要能呈現生活,什么隱喻、詩歌的多緯度建構、意象的象征性、陌生化或者“詩到語言為止”等都可以擱在一邊。
非亞認為,“詩直接就是生命本能和生活方式,強調詩歌與日常生活的維系性”②。從這一點來看,非亞的寫作無疑屬于“口語化寫作”,但是他與許多“口語詩”詩人寫作有著不一樣對于“詩本體”的理解,并且在自我眾多的詩歌實踐中踐行自己的詩歌審美主張?!霸姷秸Z言為止”強調了詩歌的自我呈現功能,賦予了詩歌很大的主動性,“詩以自己的身體說話。在這個身體上,不需要另一個自我表白的舌頭”③;而非亞模糊了詩歌形式,重視其為人存在所附屬的現實意義。“詩歌不是文學,不是詩體文學,也不是散文體的。詩無體。甚至,詩不是詩;‘詩本身’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存在。存在的是人、個人、人們、人類。人就是詩。此外無詩?!?sup>④
“詩到語言為止”確實是一種對生活非常直接的表達,危險的是,脫離了言志和抒情,就容易陷入了羅蘭·巴特的“零度敘事”,“從此,寫作除了符號以外,再也看不到思想的烙印,再也沒有那種夢幻般的理想光澤,而是一種純結構性的單色調寫作——白色寫作”⑤。作者消弭,只剩文本在歡愉的寫作局面是可怕的,這可能讓讀者感到一個作者的存在并非文本內容,取而代之的是文本形式,或者根本就沒有作者,或者也有千千萬萬個作者,但實際存在的只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體制,人性的異化、物化。表現的生活不再鮮活,而是死氣沉沉。
在非亞看來,詩歌中的自由精神“只存在于詩被創造出來的那一瞬間,其他時間,一種禁錮早已存在于日常生活和行為之中,我要做的,就是用詩歌來沖破這重重黑暗”。寫詩,在作者看來,是沖破“日常生活和行為”的“一種禁錮”的方式?!敖d”的是方式,生活的體制把人禁錮在沒有詩意的零度表達中。詩歌作為生活的呈現,作為先行軍,必定要先突破自身的形式限制,達到“詩無體”,從而突破生活中的體制。非亞,作為“自行車詩群”的創辦者和“領車人”,他的詩歌觀點代表了“自行車詩群”的寫作意圖:“自行有理的另一個原因是它涉及了人的解放,人解放比什么都重要,因為人解放你會更覺得自行絕對有理,畢竟,自行的目的和首要前提就是打破一切條條框框和戒律,打破自身的極限向另一個高度去蹦。”⑥
二
非亞在詩中表現了都市生活中繁復多層次“禁錮”的生活狀態。非亞在一次談話中說:“我的寫作與自己的生活比較接近,會寫到與自己生活有關的東西”,“我可能會寫到民族大道、民族路、南寧的一些東西”,所以了解南寧的地區風貌是進入非亞詩歌的一個切入點。非亞身居的南寧作為廣西的首府,是廣西政治、經濟、文化、金融和信息中心,是全區最具活力及向外程度最高的城市。南寧的經濟產業突出特色在于第三產業的日益活躍,如信息業、房地產業、旅游業、餐飲業發展態勢良好,南寧的街道文化也足以顯示這個都市生活的特色喧囂程度??梢哉f,南寧的喧囂來自于本土閑適而熱鬧的消遣娛樂的生活方式于發展中各層面文化涌入的自身扎根和開拓以及本土和外來、新和舊、快和慢、小和大的相碰撞、磨合而進行適應的不安定中。這些風土人文,也滲透進非亞的生存思考與寫作經驗的探索中。從童年和少年在蒼梧縣龍圩鎮度過的寧靜、直覺和詩意的鄉鎮生活到大學畢業后進入的城市生活,從穩定的城市場景進入喧囂失衡的現代都市生活鏈中,詩人的生活受到時間和空間上的雙重變更,紛繁復雜的都市意象撲面而來,使人在時間飛速變化和空間統攝中心范圍相對縮小(主要從日常生活空間環境)而意識量增大的不協調中進入了生存“禁錮”的狀態,詩人潛意識中也無時不在沖破這樣的“焦慮”。所以,“禁錮”的存在,就必然突破消解它。詩,是一把很好的鑰匙。
“廣西當代作家”叢書《非亞卷》,是非亞第一本詩集,其中收錄了他從1987到2003年的詩歌。我們發現,前期從1987年到1990年,非亞的詩歌明顯讓讀者感受到清新、活躍和對身處環境的直覺的詩意,詩人能敏感地捉住到周圍事物的刺激,色彩感強烈,有透明冰涼的質感,用放大鏡的手法把一瞬間的感覺緩慢呈現,但其中不失詩人對于思考的激情、對于生活的積極感受,使詩歌在感情與場景中處于流動狀態。如《生命的幻覺》中,有生命的光澤和速度,有對生命流向的積極探索和清晰深刻的視覺展示。通過這些細致生動的描寫來明白無誤地表現詩人對于新起點的積極探索和融入,而把第一部分成為“內向”,也對應了詩人對自身的了解多于對城市生活環境的了解,對于新生活相對的內斂,從反面突出了詩意生活的狀態和將要采取的適應態度。他詩歌早期的意象與大自然清新明朗有關,人與大自然是比較貼近,所以“禁錮”因素并不突出。
中期從1990到1999年中可視為詩人對于都市生活適應的一個過程。清新、直覺的詩意開始遁去,詩歌風格漸漸進入都市生活的場景當中,“但我還是無法讓自己到達/遠處的一片樹林/一片幽藍幽藍的湖水/我的身邊/一節一節的樓梯隨意生長”(《迷途的鳥》)。對于詩意的逝去,詩人疼痛的言說是那么無力和疲憊,“眾多的人群把我帶動/消失,埋葬/不留痕跡/在春天,我看見/到處都是垂危的病人”(《春天的悼詞》)。而在和自然距離的拉大過程中,詩人又感到在都市生活適應過程中與都市的隔膜,可以說這是一個中立的艱苦的歷程:“我感到到處都是墻壁/到處都是被折回的目光/我行走在一個/極其煩躁的/環形物中間/然后又深陷于一棟厚實的/房子/……/然而當我/跨出一步/我看到一堵墻壁/又出現在我面前。”(《我感到到處都是墻壁》)對現實的硬度和詩意式微的抗爭的背后是對于詩意的苦苦留守,詩意帶來的是對都市生活禁錮中焦慮感的緩沖作用,如《白日之歌》、《南方日記》和《詩歌是有用的》等多首詩中的對詩意的表白,詩篇確實是這樣:“偉大的詩篇是那樣,領著我們/穿過墻壁,/并走出樹木/的人?!?《偉大的詩篇》)。在此,非亞明確表明了詩歌是沖破都市生活禁錮的一種方式。
從2000年后非亞的詩歌明顯表現出人生受到都市生活的禁錮感。
生活就像在迷霧中一樣,《實在的迷霧》正好詮釋了這種禁錮:
節日后的空虛是實在的,他坐在房間,感到自己的器官,好像被汽車堵著。
終于有上班了,鬧鐘的一陣尖叫,讓他回到了發光的現實。
兩天前,在400公里外的梧州,他度過了一段快樂時光。
離開了令人厭煩的省會城市,離開了熟人,傳呼機和烏煙瘴氣。
像塵埃一樣降落,消失于人群之中。
呵,那飛馳的長途客車,那擦著耳朵的風,讓他滾動得多么快。
仿佛在兩塊木頭中打進一個榫子,在一段樂章中插入一個慢調。
他想起他的奔跑,他的步行,他坐的2元摩的,他在云朵中,散的自己。
他知道,兩天后,在他面前的這一堆零件,會涌出陣陣迷霧。
2000年后的詩作除了對都市生活的禁錮感到焦慮以外,還有對生命禁錮的焦慮。詩歌中充斥著大量關于“死亡”的話題。非亞詩集中有一部分詩是為其父親而作的,如《2月1日:給爸爸的一個電話》、《當父親從死神的手中回來》、《一段斜坡》、《夜晚九點》等等,從《母親節》開始,提到了父親的離去,而后的詩中都不同程度籠罩上一層悼念、悲痛的心情。這一段刻骨銘心的親情經歷,加深了詩人對“病”、“死亡”的恐懼和思考,“37歲了我決定開始珍惜每天像面條/擺在廚房案臺上的早晨……/我經歷過的父親的死亡疾病/構成我的五官我從不忌諱……/在歲月中像老人一樣變得/沉默仁慈漂亮/甚至好看”(《為我的37歲而作》)。詩人更是從父親的身上看到自己生命的脆弱和死亡的逼近,肉體也會產生“禁錮”。對于生命未知因素和死亡的預想,如《未來詩篇》、《一個老人對新年的想法》、《對死亡的描述》、《對死神的警告》、《讓我們在日光燈下談一談死》、《死亡的電壓是200伏》、《給死神打個電話吧》、《有一天,我死得如此一干二凈》、《糟糕的成績單》、《希望》、《我曾經是一個溯臨死亡的孩子》、《準備》和《鐘》等等。
對每個人來說肉體是沉重的,在詩人看來,生命易逝,死也是無法避免,但是卻可以超越?!八劳鲆庾R的存在能夠讓我俯下頭去觀看人世,擺脫附在自己肉體內的夢魘……從寫作來講,正是對死亡的一次次體驗,讓我徹底擺脫日常生活那種浮泛的非詩狀態,迅速進入詩歌之中?!?sup>⑦所以非亞對于死亡的黯淡預想并不停留在恐懼態度的層面,“我希望在他的名單上/加上我這個站立在窗口臉色蒼白為死神所困的人”(《希望》),還有對于死亡的客觀考慮,如《讓我們在日光燈下談一談死》,直至通透死亡的秘密:“我是否太明白每一個人最后都必須消失/以至于沒有任{可新奇感/對于死亡,我這么看/它可能是一個騙局……”(《太熟悉了以至于沒有任十嘶鮮感》)詩歌讓詩人在精神上穿越了死亡。
生活是短暫的,更是有由一個個瞬間所組成,相對于死亡,生存本身就是一個瞬間,“遷流的瞬間作為一個事件凝固下來,抽象的時間成為一個現場、一個當場,或者場所,生命在此發出具體的顫動”⑧。在西美爾看來,現代人眼中的生命是短暫、偶然的同義詞,生命的飄逝成為現代人的本質直觀,對于時間感的關注,當下“瞬間”成為現代人生存的焦慮和關注,特別善于在一瞬間找到契合點讓潛行的歲月偽裝成當下“瞬間”的偶然性,讓未來在當下“瞬間”停止并從概念上延伸到永恒,企圖在詩中使短暫易逝的生命停在擁有已知的一刻。
非亞對“瞬間”非常敏感的:“啊,光芒溢出了午后的陽臺/我回過頭,認出了/其中的一個,/他多么像我,多么類似我,/簡直就是我:/有著苦澀的口腔和舌頭。/有著懶散,一動不動,/有著午后腦海的片刻空白,/和短暫的靈魂出竅。(《他簡直就是……》)“一年又過去了/我抬頭向窗邊看去/那一動不動的身體/仿佛站在橋上/注視著河水/伸出手/正向云朵告別。”(《歲末抒懷》)風景下的瞬間一直都存在著,但是詩人的一瞬間領悟才成為關鍵。“瞬間”突出了人的存在,突出了生命在穿梭時空后某一個定格的人文反思和關照。
三
非亞詩中傳達出來的是都市中人們即使受到了生活的禁錮,離開了感性、直覺、詩意的生活,詩歌仍能夠把人從體制的禁錮下解放出來。如果說口語詩是當下生活和詩歌的解構策略,那么非亞和以其代表的“自行車詩群”則是一種建構,拋棄了像“知識分子寫作”的西方知識理論體系,關注周圍,關注生活細節,關注本土的對一種積極生活方式的建構。
生活是多層次的,是具體細致的,現場的,可觀、可感的,生活反映出來的是“無體”的,人的生命在詩中流動,從而使詩歌回歸到人生命存在本身來,因而詩歌也應該是“無體”的。非亞的詩歌非常重視敘事性,但這種敘事性又是與“口語詩”相去甚遠的。“口語詩”堅守“詩到語言為止”,對客觀事物的的表達停留在場景呈現的層面;而力圖突出人的存在的非亞等“自行車詩群”的成員們則在敘事的同時強調了感覺、思考和抒情的可能。抒情性、感受、思考和敘事融合在詩中,形成了鮮活生動的生活景象,個體性從而在內容上得到了突出,這就是非亞強調“詩無體”的原因。如《等待》這首詩:“我在家中一副掛歷前/站立了一會,我看到它/仍掛在那里,但今天/已經變得過時/沒有作用/我想起十年前的冬天,/在北京,/清華大學西側的一塊空地,/樹木光禿禿的/池塘已靜靜凍結/太陽像發白的/錢幣,停在下午/四點鐘的天空/我站在那里,獨自一人/周圍沒有雪,沒有/特別的響動,我轉過身/不知是等待/某種東西的降落,還是/奇跡的來臨。”敘事性表現在人物活動和情節上,如果取消詩歌的分行結構,把這首詩當成先鋒小說是可以的,當成散文是可以的,當成記敘文也同樣可以。技巧性的東西在生活面前是那么無力,“口語詩”的語感來自于語詞的精心營構,非亞詩歌的語感表現則成了一種生活氣息,就像同是畫一幅畫,別人畫得很巧妙,讓人看得很過癮,但是過了一會兒就沒有了新鮮感了,到了非亞這里就可以聽見畫中傳出有人喘息的聲音,是可樂和茶的區別。
“詩無體”除了為了表現生活的復雜多樣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生活也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從非亞對生命短暫易逝、對死亡的迷戀和“瞬間”的敏感來看,瞬間和永恒的關系是表現生活外的一個不可逃避的問題。生活不僅是立體當下的,也是時間歷史的,“生活需要我們不斷地重新定義,不斷確證那些飄忽不定的價值。”所以詩歌要突破的不僅是生活現場,還是時間的禁錮,生活的概念是沒有時效的,但是生活現場也許會過期*。非亞努力通過對一瞬間的描繪,達到超越時間禁錮的效果。
非亞等“自行車詩群”的成員們在詩歌中描述到的生活很多都是具有審美性的。如非亞的這首《傳統家庭》:
我們三個人,各自坐著:父親,母親,
和我,我們三個人,
彼此各自獨立。
我們說著話,帶著輕微的手勢
有時波動,有時起伏,
那穿堂而過的空氣。
三個人,像三快無形的磁鐵,在房間
沉默在一個整體。
幸福和安詳,多么像
一對鳥兒,
落在我們窗臺。
這是平常生活的一幕:父親,母親,
和我,難得地坐在了一起,
感恩的光線,灑在地上。
溫馨而溫暖的審美情調是“口語詩”所缺乏的內容。而他們也通常在對生活的戲謔當中融人生活,呈現出生活氣息之美。如信手拈來一首張弓長(“自行車詩群”成員)的《這幾天》:“這幾天,生活,如瓷磚,地板/因某種原因,而出水或者流淚//行走必須小心翼翼/柳州氣象臺溫情提示//連日陰雨天氣,路滑能見度差/外出切務注意交通安全?!?/p>
說到“日常生活審美”,不得不提到英國社會學家邁克·費瑟斯通,他首次明確構造“日常生活審美化”一詞,并對之作了專門界定。在其界定的三個含義當中就有一個是:“指將生活轉化為藝術作品的謀劃”的含義。生活是“一瞬間”的,而藝術品則是將美保存并通向永恒的一個途徑。非亞對生活進行個體感受后,加工成藝術品——詩歌的形式——并企圖將“瞬間”固定并上升到“永恒”。如非亞的《旅程》“你突然發現自己/變得有點兒陌生/和費解”,就用“一瞬間”對自己的陌生感帶來的震撼穿越了歲月的腳步,這種震撼應該是出自于人的本能的,是具有生命普適性的,沒有時代社會的限制進而能上升達到永恒的高度。可見“瞬間”很多都是生活本質的具體展現,是高度濃縮的“瞬間”,所以“瞬間”的禁錮通過詩歌達到“永恒”的解放,“死亡”的肉體禁錮也通過詩歌達到了精神恐懼的解放。而詩歌也是“禁錮”的,“詩無體”這個概念本身就是對詩歌形式“禁錮”的一個超越。
《自行車》這本民間自費刊物從1991年開始創刊,中間雖然經歷了??拇煺?,但是今天我們可以看到隊伍越來越龐大的“自行車詩群”還在不斷前進。雖然“自行車詩群”的成員來自社會的各個階層,但是他們都擁有一個共同的詩歌理念——熱愛詩歌,熱愛生活,不斷向前,不斷突破?!白孕小睆倪@個意義上指向了這樣的詩美追求。在話語權爭奪的詩歌界中,社會各階層的人們有了可以表達的空間,擁有一塊可以無視于話語權“禁錮”的共同樂園。他們的“自行”行為傳達了一個聲音,生活是個人的,更是人們、人類的,誰都有生活的權利,誰都有說話的自由,誰都有存在的佐證!
非亞與羅池撰寫的那份“詩學提綱”,很大程度上成為“自行車詩群”共同的美學價值取向。“詩無體”,這樣的審美傾向事實上與當下主流詩歌的思潮不無關系?!霸姛o體”從思想意義上而言,可能讓我們的詩歌寫作實現了“文學的建制”(德里達)功能與文學作為“鑒名”的本質。但是,“詩無體”過于“游戲”與“暖昧”的本質,或者說缺少某種更深層的思想鈣質作為營養補充到“自車行詩群”的詩與思中,這樣的寫作在思想力度上,在藝術探索上,可能會遭受某種思想與藝術雙重價值上的局限。日
[注釋]
①譚五昌:《1999--2002中國新詩狀況評述》,《中國新詩白皮書1999—2002》,昆侖出版社2004,第485頁。
②④⑧⑨非亞:《我們詩歌的基本原理》,載于《自行車》2004年卷總第8期,第4頁。
③于堅:《詩言體》,載于《新詩界》,新世界出版社2004年,第475頁。
⑤王岳川:《二十世紀西方哲性詩學》,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359頁。
⑥非亞:《自行雜談》,載于《自行車》2003年卷總第7期,第121頁。
⑦非亞:《給非亞的14個書面提問》,載于《自行車》2001年卷總第5期,第31頁。
(董迎春,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教師;李冰,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學生)